“我这样答复,你满意了吗?”陈海又把焦点抛回给了校方这边。校方知道,再在这上面纠缠只会让自己落于下风,于是将重点放在了流程上。
“就算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做这台手术好了,但是你不可否认的是,你并没有做这台手术的资质,你擅自做主做这台手术,那就是不合规定,甚至是不合法的。这点,我想你和在座的医院领导们都没有异议吧。”
的确,陈海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手术的资质问题。不管陈海有多么充分的理由,陈海违规行医的性质并不会有所改变。如果对面的那帮人死死地抓住这点不放,那么陈海也确实没有办法抵赖。但是考虑到陈海违规手术前,有着充分的动机,而且他们和陈海无怨无仇,也不可能死咬着陈海不放,让陈海再也无法行医。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还是以赔偿了事。
陈海倒是无所谓赔偿不赔偿,那是帮自己的好兄弟,就算让陈海把他在医院的费用全部给付了,陈海也没有什么不满。但他就是想要一个公道,明明自己身为医生,履行的是自己治病救人的天职,并且这中间的所有医疗行为全部经得起推敲和审视,为什么自己就得不到一个应该有的公道。难道一条人命,还比不上这些医院的流程重要吗?
陈海不愿意低头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对郑峰父母的背叛感到心寒。他扪心自问,对待郑峰的父母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为什么他们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怀疑自己,调转枪头来攻击自己。如果他们缺钱可以跟自己说啊,就算他们怀疑自己在郑峰的手术过程中有违规操作,为什么不直接来问自己。为什么现在家属讹医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为什么事到临头医院的领导们连帮陈海说句话都不愿意,就这样直挺挺地把陈海推了出去,独自面对这些不公平的对待。就算这件事情最后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陈海也一定要保留自己的坚持。
“是,我是违规进行了手术,这一点我承认。但是我就是想问一问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我们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这份职业?”陈海站起来,走到了正中央,对着所有人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询问。
“当然,为名为利,这些正常人一定都会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是我相信,在场的所有人能够忍受住学习的枯燥,生活的高压,工作的不如意和微薄的收入靠的绝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名利二字。我相信所有人在踏进医学殿堂的时候,所期待的都是本着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心坚持到现在的。”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学有所成之后,反而失去了当初学医时候的那份初心。我不明白为什么医生治病救人,需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和枷锁。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医院的流程,行医的合规比人命更重要。”
陈海其实真正想问的不是这帮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每天忙于科室的工作,又掌握不了主动权和决策权,能做到不过是遵守规定罢了。陈海真正想要质问的,其实是坐在会议室最前排,代表着医院的脸面和决策权的那帮领导们,为什么要给医生行医套上那么多的枷锁,以至于医生都不敢救人了呢?
但是显然陈海的话,并没能引发他们的思考,被他们这帮混迹在名利场上许久的老油条们,左耳进,右耳出了。他们混迹于名利场太久,又脱离临床工作太久,已经全然不知道人间疾苦了。他们的心里,追求的恐怕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医院荣誉和排名吧,又哪有功夫静下心来好好倾听一线临床医护人员的心声呢。
陈海已经对他们彻底失望,继而他又转过头,对着校方和郑峰的父母言辞恳切地说:“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作为校方,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是你们的责任。但是现在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怕承担责任,当然想要找个替罪羊来转移注意力,而我恰好又有把柄落到了你们手里,你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但是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以你们学校的实力,支付一个学生的医疗费用真的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吗?为了这样无足轻重的一笔钱,颠倒是非,压上自己百年名校的声誉,你们真的觉得值吗?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给学生带来怎样的影响?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的学校?”他的声音渐渐柔和下来,却依然充满了力量。
“陈医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我还没说完,请你不要打断我。”陈海严肃地打断了校方领导的话,随后转过身对着全场所有人继续说道。“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除了郑峰的父母和这个律师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和医学沾点边。我的手术到底做得怎么样,我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误我想大家心里心知肚明,根本不用多说什么。但是在流程上,我确实是做错了,我认。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承担。只是有一点,我希望所有的责任你们都冲着我来,不要寒了其他还要继续坚守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们的心。”
说完了这些憋在心中许久的话,陈海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独自走向了会议室的大门。当他离开时,他的背影显得坚定而坦然。他知道,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这个决定也将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在他离开之后,杜主任第一个站起来为陈海鼓掌。他的掌声在会议室里回荡,是那么的响亮和有力。随后,整个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这些掌声如同万众一心的巨浪,掀起了阵阵情感的波涛。它们不仅仅是对陈海的赞赏和肯定,更是对真理和正义的追求和坚守。
在这掌声中,陈海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和伟岸。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代表着那些被忽视和被遗忘的人们发声。他的勇气和坚持,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