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面容一如记忆里的那个女子,只是蓝翎的眼睛是炽热的,而她的眼睛是冰冷的。
“为什么?”靖国公并没有如司空茉想象中那么暴怒,也没有以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只是看了她片刻,忽然开口问了这三个字。
司空茉迳自寻了一处凳子坐下,接过白珍递来的一只白玉小壶,轻品了小巧玉壶里面的冰镇酸梅汤: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玩儿花样,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罢了。”
靖国公到底是浸淫朝野多年的人,他的单刀直入比那些人做作的拐弯抹角反而让她觉得多了那么一点子耐性。
靖国公看着司空茉道,冷冷地道:“你可知道你如此以下犯上,殴打祖母的罪名传出去以后,是个什么下场,御史台的人会放过你么?”
司空茉看着他,目光凉薄:“那就不需要父亲你操心了,我一向抱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若是老太太如以前一般乖觉一点,又怎么会有这些事来,至于御史台的弹劾,那就让千岁爷来判定我是否有罪不就成了。”
裴炎若是怕御史台的弹劾,他就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多年还稳稳当当煎理所当然了。
司空茉的话语让靖国公瞬间眯起了眼,放下手里的书,冷笑一声:“丹儿说你得志便猖狂,为父倒是真不知道原来你嫁给了裴炎,竟然会变成与他一副
德行。”
司空茉看着他,淡淡地道:“那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这个女儿罢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娘怎么教你的!”
靖国公何曾被自己的儿女这般顶撞过,何况对付还是这样一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却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女儿顶撞,拍案而起!
司空茉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好笑:
“我娘?我娘十七年来就见过我一次,你说她怎么教我的,倒是想问问父亲你是在怎么教导我的?你可曾给我念过一首诗,讲过一句做人的道理,教我写过一个字?”
“你……若不是国公府给你一片房屋遮挡风雨,给你一口饭吃,一寸土站,你还能在这里对着自己亲人无礼不孝的一日!”
司空茉支着脸颊,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
“是么,国公府邸可不止给我一口饭吃,一寸土站,一片房屋遮风挡雨,还给这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提供了这些东西,下人们靠着出卖劳力换口饭吃,我则是靠做一个出气筒,让国公府上的韩二夫人和几位小姐们打骂戏耍换口饭吃,倒是真不欠您国公府第什么呢。”
“你……”靖国公在她嘲讽的话语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也不知是恼或是悔。
即使知道司空茉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怎么能接受自己女儿如此顶撞自己,记恨自己?
倒是司空靖冷冷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身已经是大恩德了
,你若不能剐肉削骨还给父母,你一生都欠父母之情。”
司空茉最烦这种天下无不是父母的话语,她淡淡地道:“那你们就当我是白眼狼就好了,是要断绝关系或者别的什么,只管让宗人祠的人过来就是了。”
她顿了顿,忽然轻笑:“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司空家被诛九族,也与我这出嫁女没有什么关系呢。”
司空茉满不在乎的态度和冷酷的语言让司空靖父子彻底地词穷,只能心中怒意横生。
司空靖看不得她那冷漠的木有变,冷声斥道:
“大夫人若是不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不知要有伤心,看看她的好女儿,真不知蓝家满门忠烈,竟然会有你这样与奸佞勾结在一起,却还洋洋自得的女儿。”
司空茉只觉得极为好笑,瞥了司空靖一眼:
“你觉得身为韩二夫人的儿子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把我母亲在九泉之下也给恶心醒了,我觉得我母亲大概会对于她过世不过大半年,据说一直借酒浇愁,思念她不已的夫君,还能让那个小妾就怀上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比较伤心!”
司空靖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靖国公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痛楚,脸色阴沉地道:“行了,靖儿,你先带着那些丫头出去,为父有要事要问你妹妹。”
司空靖只得压抑下心中的愤怒与无奈交织的情绪,复杂地看了
司空茉一眼,随后对着靖国公恭敬地拱手道:“是。”
司空茉却忽然一边轻品了酸梅汤,一边淡漠地道:“国公爷不必多虑了,我知道的,今儿在这里的丫头们都是我的亲信,没有什么她们不能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靖国公要问什么,但是她既然打算今儿摊牌,自然也要让他清楚在她眼底,白玉她们比他们这些所为的亲人重要得多。
靖国公并不是笨蛋,他能在这般被皇帝嫉恨的困扰境地中青云直上,足见他是相当明白的人。
如今闻司空茉此言,他脸色先是一青,震惊地看向司空茉,随后目光移动到白珍几个丫头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一丝杀意。
司空茉也不是没看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心中冷笑,却没有戳破。
靖国公沉吟了一会,抬头看向司空靖:“你先出去等着。”
司空靖闻言,眼中虽然有不甘,但在靖国公冰冷严厉的目光下,还是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等着司空靖一离开,靖国公就看向了司空茉,再次冷冷地问:“她们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司空茉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是。”
靖国公不再说什么,而是走到将军雪夜弯弓射大雕的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