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缩,倚在墙角。她想关灯合眼睡一会儿,却害怕夜的黑。她生性胆小,一个人走夜路,会被吓到毛骨悚然,现在独守空房,又惊又怕,又冷又饿,饿得两眼发黑,死的心都有。
她把灯关了,可没一会儿,又急不可待地打开。黑暗,冰冷的黑暗,像柏油一样黏稠而沉重的黑暗,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在饥饿的折磨中挣扎,被无尽头的黑暗吞没,听窗缝间呜咽的风声,她几乎要崩溃了。
她尽量把身子团起来,像一只遭受攻击的刺猬。此时此刻,她既想见人,又怕见人,可她还是忐忑地期望有个人。倘使没有人,哪怕有一只猫,她也会感到一丝温暖与慰藉。
窗玻璃上,突然响起敲打声,吓得陆晓青蜷紧身子,止不住颤抖。她没有动,竖起耳朵听,一双鲫鱼眼,因惊恐而空洞。“啪啪”,又是两声。陆晓青哆嗦着从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挪到窗边,乍着胆子,惊问:
“谁?!”
“晓青,别怕!我是邵勇。”
陆晓青听出来人是邵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喜得眉开眼笑,一身轻松。
邵勇三下五除二,摘下堵在窗口上的纸板,抓起筷子,递给陆晓青。
饿得两眼冒蓝光的陆晓青,接过筷子,从铁栅间伸出来,隔窗夹碗里的面条。邵勇赶忙端起海碗紧贴在栅栏上,方便陆晓青吃面。陆晓青顾不上体面,狠狠吃了一大口,囫囵咀嚼着。
抬头却见满脸温暖的邵勇,蠕动着喉结,狠狠地吞咽着口水。她猛地鼻子一酸,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她把筷子放进碗里,口齿含混不清地自责:
“邵勇,你还没吃吧!你看看我,怎么没想到呢?”
光顾着自己,不管邵勇,让陆晓青倍感羞愧。她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邵勇却不好意思动筷子,因为筷子现在是陆晓青的,自己再动,就等同于与陆晓青间接接吻。
“你快趁热吃啊!傻愣着干什么?”
陆晓青看着眼前这个越看越帅气的大男孩,嗔怪地催促道。
“我吃过了,你吃吧!”
邵勇搔了搔头,憨憨地笑道。
“吃什么吃啊!骗谁呢?”
陆晓青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把筷子拿起来递给邵勇。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真的吃了,骗你是小狗!”
邵勇没有接筷子。可嗅着面条的香味,再次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还说呢!吃了,你怎么一直咽口水?”
听陆晓青的话,邵勇的脸止不住发烫。谎言被人当面拆穿的感觉,是无地自容的,而且,被一个心仪的女孩拆穿,就更加地羞愧难当。
“要不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把它消灭了。再不趁热吃,就凉了。”
陆晓青说出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对他们两个人非常公平。
邵勇拧不过陆晓青,只好接过筷子吃了一口。他不是吃,而是吞,保证嘴唇不碰到筷子。陆晓青看邵勇的吃相,心中好笑,但怕落了邵勇面子,也不点破。
“邵勇,你没来前我真的好孤单,好害怕,不知道怎么熬到天亮。”
“晓青,你要是怕一个人待在里面,我就在外面陪你。”
“那怎么行?天这么冷,会把人冻坏的!”
“没事儿,冷了我就跑跑……”
“邵勇,你说那个李枫什么来头?我总觉得他是有意针对我。”
“别瞎猜!李枫是人保组,代表政府。你与政府无冤无仇,他干吗平白无故地跟你过不去。”
“我真的不是瞎猜。邵勇,你别忘了,我是学艺术的,我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
两个可爱的年轻人边吃边聊,在漆黑的冬夜里,患难与共,心慢慢靠近。
“什么人?”
邵勇和陆晓青正卿卿我我,唠着体己嗑,却从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吆喝,把沉浸在甜蜜氛围中的俩人吓了一跳。陆晓青惊愕地瞪大眼睛,邵勇猛地回头。看见后街口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借着陆晓青屋子里微弱的灯光,邵勇觉得这声音和身形都有些眼熟,可黑灯瞎火的,又看得不甚仔细,所以,一时竟也想不起来是谁。
“别误会!我们是南大洋的民兵,都是好人!”
邵勇本能地回了一句。他怕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坏人,如果拼命大喊,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保组,那事情可就闹大了。轻则,自己跑掉,连累陆晓青;重则,把自己抓起来,一起问罪。
“哦!南大洋的。怎么回事?”
那个人边问边迎着邵勇走过来。邵勇和陆晓青的心脏顿时紧张成了一个,如同握紧的拳头,提到了嗓子眼儿,瞬间停止了跳动。
陆晓青屋子里的灯光打在来人的脸上,邵勇和陆晓青几乎同时喊了声:
“崔主任!”
“啊!原来是邵勇和晓青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崔主任疑惑地看了眼关在人保组屋子里的陆晓青,又看了看守在陆晓青屋外的邵勇,心下十分好奇,眼睛里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听崔主任这么一问,陆晓青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邵勇也没瞒着,把今天发生的事儿,简要概括地向崔主任复述了一遍。崔主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完陆晓青和邵勇的介绍,沉默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陆晓青和邵勇说:
“今天也真是凑巧,算你们两个有运气。下午公社召开征兵工作会议,会开得长了点,走得比平时晚。我家就住这后街上,才把你们碰上。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绕着走。如果真像你们说得这样,我马上要求他们放人。晓青,你再委屈一会儿。邵勇你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