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自然也不用马车了,几人步行往南街去,一路上又愉快地闲谈片刻。等到楚家杂货铺时,铺子里的伙计阿罗正在将封住店门的门板卸下来。瞧见楚澜一行人,正好将手中的最后一块木板放下,上前同几人打招呼。
“少东家,石头!”最后他的目光转向方砚,好奇问:“这位是?”
“这位就是之前让你去临溪村打听的人,方砚。”石头明显与阿罗十分熟悉,上前率先把方砚介绍了过去,又回过头对方砚道,“这位是咱们楚家杂货铺的伙计,名叫邓罗,你叫他阿罗就行。”
方砚友好地冲邓罗点了点头,邓罗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都已经打过了招呼,楚澜便把两人都叫进来铺子里,先是向方砚解释道:“铺子里原先是有一位掌柜和一位伙计的,但年前掌柜的说家里有事,便辞了这份工。那会儿也不好招新的掌柜来,所以之前都是爹会到铺子里来暂代掌柜。现在既然我打算接手铺子,这段时间我会在铺子里暂代掌柜一职。阿罗,铺子的钥匙你也给方砚一把。不过他住在镇外西边的临溪村里,离镇子有些远,估计大半时间还是你来开门。”
“哦,哦好的!”阿罗挠了挠头,“不过,少东家我想问问,之后咱们铺子还会招掌柜吗?”
“为何突然问这个?”楚澜有些惊讶,邓罗为人老实诚恳,在铺子里做伙计也有一年多了。虽然之前楚澜同他打交道比较少,但从父亲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对阿罗算是相当满意的,总是说他为人虽然有些过于执拗不懂变通,但踏实肯干,又热心助人。
可这种问题,却不像是邓罗会问出来的。
邓罗眨了眨眼,“就是之前孙掌柜走的时候,问我要不要一起走,他说我干活干得不错,肯出力气,他愿意带我去下个铺子上工。我说不走,在铺子里这份工是我做的最舒服,东家给钱也最大方的。然后孙掌柜就说,不走我迟早耗死在这儿,毕竟以后这铺子也再找不到新的掌柜和伙计了……”
听邓罗这么说,楚澜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当即声音也严厉了些:“此事你同我爹说过没有?”
“没有啊。”邓罗颇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孙掌柜说了,这事儿不能告诉东家,所以我就没跟东家说。”一边说着,邓罗还一边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没说不能跟少东家说,我一直想找机会问来着……”
听他把话说完,楚澜神色一顿,继而忍不住感到十分哭笑不得,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方砚也是大为吃惊……这伙计,这也太过于憨直了吧!
楚澜稍敛目沉思片刻,心中便已然明了了。怪不得前世他嫁入柳家后不久,家中铺子便开始出现经营困难,后来虽然爹娘想尽了办法努力支撑,也最终无法力挽狂澜,只得看着楚家那原本就不算丰厚的产业一点点垮塌下去。
原本楚澜只觉得,或许是命运不公,时运不济,又或者他是个灾星,将这困顿的命运带进了楚家。但……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针对他,或者说是由他入手而针对楚家的“围猎”呢?
一股寒意猛然自楚澜的脚底窜起,沿着他的经脉迅速攀爬冲入心间,差点儿就叫楚澜站立不稳。明明脚下还是坚实的土地,明明他还站在自家的铺子里,却仿佛又坠入了冰冷寒凉的湖水之中。
更甚至,他感觉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身的湖水翻滚嘶吼着要把他吞没……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水影……
“澜哥?”一道清冽而温暖的声音忽而传来,方砚带着关切的脸猛然放大在眼前,楚澜下意识退了一步,手扶住柜台,这才眨了眨眼,恢复了清明。
方才层层叠叠裹住他的那种感觉也在瞬间消弭褪去,眼前便还是那个铺子,还是那几张他熟悉的脸。
楚澜沉沉吐出了一口浊气,又长叹一声,这才重新开了口。
“我没事。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楚家铺子再找到掌柜,那便暂且不找了。从今日起,就由我先来坐这个掌柜的位置!”
啪的清脆一声,楚澜的手拍在柜台上,目光中多了份坚定。幸好,今生他没有一脚再踏进柳家那泥潭之中,没有了这层姻亲关系,也断了对柳家的扶持,那么柳家若是还想对楚家下手,恐怕便没那么容易了。
且如今将这些线索都串到一起,看来柳家是早就想借着柳栋与他的婚事将楚家拆吃入腹,而楚家二房……尤其是早就和柳栋不清不楚的楚竹恐怕也早就掺和其中。
思及此,楚澜不禁又想起了杂货铺边上的那间食肆——实则这相邻的两间铺子原本都是归楚家所有,一间自家开着杂货铺,另一家则赁出去收些租子。只是爷爷离世后,楚家二房便彻底摆了烂,把旁边那间铺子讨要了去,靠着租金过日子。两家虽然没有过过明路的真正分家,但实则来往很少,跟真分了家也没有多大区别。若是能把这件铺子也给收回来……
楚澜目光扫向方砚提着的那篮子糖葫芦,“方砚,你之前不是说到店里就要把糖葫芦摆放起来吗?眼下你便看看想选哪儿吧。”他自然还记得方砚之前说过的话,转过头又对邓罗道:“阿罗,你去后院里给拿些稻草来,方砚他用得上。”
方砚也是对邓罗一笑,伸手比划了一下,“劳烦阿罗哥了,方便的话再帮我顺带拿些草绳另加一根木棍,大约这么长便好。”
“好咧。”得了吩咐,邓罗立即毫不迟疑地就去了。看着他就连背影都透露出的那些许憨直,楚澜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无怪乎那背信弃义的孙掌柜要走时候还想把邓罗也给带走,他的确是肯卖力气认真干活的一把好手,只是这脑子也太死板了些……
“澜哥可是在想,这邓罗脑子太死板了些?”楚澜微微一顿,还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