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笑容温柔，一声声贤弟更是叫得亲切，然而却让方砚背后禁不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来。他……一时大意，是不是好像露馅了什么？
不过尴尬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方砚恢复了镇定——谎言说一千次就成了真话，他已经在家里给自己立过了全新的人设……无非就是梦中仙缘，高人指点之类的。第一次说的时候还颇感觉有些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次，则反倒顺遂简单了许多。
原本他与楚澜实则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但楚家对他的态度，以及楚澜身为一个哥儿，却拥有着远比这个时代许多男子都更为高屋建瓴的眼光和见识来说……方砚一直都觉得楚家算是一个不错的交往方向。
只是之前，他还只抱着尝试的心态，想着看与楚家的关系能发展到哪里。可今天楚澜说出不介意方棋画也学习自己学的东西，甚至还说出要带着方棋画一起去学医的时候，方砚就下定了决心，他要好好和楚家一起往上走，楚澜这样的朋友与合作者，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于是方砚当即便趁着晨间没人来逛杂货铺，小声同楚澜讲述了起来。只是虽然已经同家里人说过一遍，但在别人面前把自己描述的跟小说主角似的这种事……方砚果然还是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讲得还是稍微有些磕绊。
糖葫芦和读书这两件事的讲述照旧，关于算术这一茬，则补充说是神游之中仙人传授了“九九乘法表”。
然而这些磕绊在楚澜听来，却反而像是从旁佐证了方砚这场不可思议的经历。毕竟，似乎确实也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方砚能有如此超过于他生活环境的见识了……除非，除非这个方砚就像那些鬼神之说里那样，从里面换了个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楚澜当即吓了一跳，可心中却并不是惧怕。毕竟，自己也有不能同外人道的秘密……如此说来，自己也有重生这一奇遇，倒与方砚颇有些相似了。
想到这儿，楚澜露出了笑容来，手指轻轻抚过柜台上的算盘，“我知了。贤弟确是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连神仙都侧目，有此番机缘也是应得的。不过倒是我之前轻视了贤弟，还自作主张要教你些东西，如今看来倒是我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可不是。”方砚赶紧摆了摆手否认，“仙人于我只一瞥，指点了我些微末的东西，澜哥却是我要相交一生的朋友……不止打算盘记账，还要教我读书识字的，与我而言，自然还是澜哥要重要一些！”
方砚并非是故意要拍楚澜的马屁，实在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个什么劳什子的仙人仙缘还是他扯出来的幌子，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然而这番话却将楚澜给吓了一跳，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下意识伸手要去捂方砚的嘴。一瞬温热的触感令两人都是一愣，楚澜这才惊觉自己的举动十分不当，赶紧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神色却还是十分严肃认真，“怪力乱神之事不可胡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既有仙缘，更应心怀感激！”
“澜哥教训的是……”方砚愣神片刻，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楚澜那收回去又落在算盘的玉白手指上。方才那一触即离的温热柔软触感……
停停停！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方砚以手抵唇轻咳两声，拉回自己有些飘荡的思绪。
“总之，总之便是如同我刚才说的那般……哦对了。”方砚将还散落在柜台上的那一两碎银拾起，“我没带多少铜钱在身上，这一两碎银中的利钱就在铺子里找开之后我们再分吧。”
楚澜却轻轻摇了下头，“这一两银子可是你的开门红，我看还是不要分了，你直接拿回去吧。再者今天是第一日，既然你都给了客人试吃，按道理我也该给你个‘试卖’的，所以今日出货便不收这个利钱了，明日起我们再算。”
见他只是要抹了今日的分润，方砚便笑了笑领下了楚澜的好意。
恰等两人商量妥当，今日铺子里的第一位客人也踏进了门槛。楚澜自坠湖大病一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到铺子里来，当即打起精神准备好好做生意，看到来客是个熟面孔，便自然打起招呼，“大毫，你娘叫你来买什么？”
名叫大毫的孩子却涨红着脸摇了摇头，咬牙一指柜台上的糖葫芦，“这个，这个怎么卖？”
大毫便是最开始街上那群缠着邓罗讨糖葫芦吃的孩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也是从历宵宁手中接过那串糖葫芦的孩子。
原本他们几个是平白无故得了一串糖葫芦，自然是开心的紧……然而等揭开那包裹着糖葫芦的油纸，孩子们却忍不住大眼瞪小眼了。孩子有七个，一串糖葫芦却只有五个糖球，那不是会有两个孩子吃不到？
犹豫片刻，作为孩子们的头儿，大毫咬咬牙做了个决定，他们要再去买一串糖葫芦，这样每个人就都能吃上一个糖球了！
见又是糖葫芦的生意，楚澜便把目光转向了方砚。方砚自然也不会看不起这样的小客人，瞧着大毫与方池差不多的年纪，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这位小哥要整买还是散买？整买的话一串八文，散买一颗糖球两文。”
“还，还能散买？”大毫一愣，立刻看向那瓷碟中散放的几颗糖葫芦。毕竟是南街上的孩子，家里多少都要沾点生意做，最基本的算账是会的。大毫掰开手指便算了起来——他们有七个人，散买两颗糖球刚刚足够，而且也便宜，只用花四文钱。可……可一串糖葫芦才八文钱，如果买一串，相当于白送了一个糖球呢！况且，八文钱也并不贵，一开始他们还担心糖葫芦很贵，七个人每个人都把自己身上的两三个铜板给掏了出来，眼下大毫的怀里可以揣着十八文巨款！
不过……机灵的大毫很快就意识到了新问题的所在。
不是一串买不起，甚至一串更具有性价比。可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