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
赵枕流挠了挠头:“这么突然?”
他还以为宋云书是想做个品书会之类的大动静,先造势再面世,却原来要搞突然袭击。
宋云书笑:“不算突然,今天幽王府的人才夸了咱们的东西好不是?”
花笺主打的是高端精细的技艺,针对的也都是贵女圈子,因而宋云书并不打算如同造纸般大开工坊,而是自己改了耳房作为工作室,亲自手工制作。
耳房坐落于正房左侧,进深、高度都偏小,但用来做染制花笺的地方刚刚好。
宋云书一走进工作室内,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大一样。
她先束起袖子衣摆,又将鬓发用发巾裹好,确保着装适宜工作,方才腾出心思看向赵枕流:“你是先跟着我学?还是直接帮我打下手?”
这下子连一点温柔都没了,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严谨。
赵枕流乖觉道:“我打下手就行。”
于是他便接下了磨各种花朵和矿物的细碎工作。
花笺的制作当真不难,舂臼捣制的戎葵叶汁,杂于云母粉,用纸拖染,纸张的颜色便慢慢过渡为蔚绿。洇湿的纸张放到炭边土墙上贴住,烘干后取下,再由宋云书用篆刻的云雀登枝雕版印上花样,再次晾干,这一张蔚绿的花笺便成了。
一套就是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十种颜色。
其上还有各种与颜色相称的纹样,纹样中还嵌入了“竹下斋”几个字。
的确是精美绝伦。
赵枕流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咂舌:“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可真是精巧。”
宋云书听了,却只笑看他一眼,无端显露出些打趣来。
忙忙碌碌又是很晚才收工。
第二日,竹下斋的门槛果然快被踏破了——前几日便被主家催促着来问询花笺的仆役们日复一日地登门,终于收获了每家限购一套的惊喜。
一时间消息传得飞快,庐江郡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士族府邸都遣了仆役,上门购买,或是预定喜欢的纹样款式。
除此之外,宋云书还在门口架了桌子,将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纸张和少量的纸制书籍摆放在外,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百钱”,并提供纸张试用。
因此,向来价格昂贵导致人烟稀少的竹下斋,今日里人来人往,喧嚷得紧。
尤其是寻常不敢在书铺里多待的穷书生们,也秉持着就算买不到纸张,也能蹭一些书看的美好愿景,扎堆似的往竹下斋里挤。
热闹倒是热闹,就是让取意“竹下之风”的竹下斋显得太乱了。
生命不息打工不止的赵枕流,依旧不敌金钱诱惑,拖着好兄弟在书铺里维护秩序。
淮水:“……”
淮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十分痛恨自己的心软好说话。
赵枕流强行揽住他的肩,挡住他开溜的去向,笑嘻嘻地指了指人群中的宋云书,给他提议:“晚点我让她给你算工钱,你不亏。”
“你和宋女郎有这么熟了?”淮水推了推他的手臂,但没推动,只好由着他带着自己去招呼顾客,一边低声问,“我原以为你在宋女郎手下做工久了,会更讨厌她也说不定。”
少年郎在被雇佣做工时受主家轻视,在对骂一场后愤然离开的事情记忆犹新。
淮水还以为他会重蹈覆辙。
毕竟……给人家做工,总是要受些委屈的,但赵枕流那个性子,偏偏又容不下这些。
被揭了旧伤疤的少年郎笑容一僵,反手拍了他的背一巴掌,还不忘继续迎客:“她工钱给得高,我讨厌她干嘛?”
淮水上下打量他,撇嘴:“不信。”
要说这个,宋女郎还算不上真正的大户,给的工钱最多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赵枕流微恼:“你爱信不信。”
人群中的宋云书不知为何往他们这边望来,似乎说了些什么,还带着笑。
淮水看见,转头便要叫赵枕流去应,却发现赵枕流已经先他一步看了过去,脸上待客用的笑意淡了许多,却更加真实起来。
赵枕流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她找我有事,你先看着点。”
淮水神情麻木:“……”
他有句话想说,但到底没说出来,甚至还想等之后看热闹。
——赵枕流,你好像,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