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
于是宋云书伸手,与沈昭重重击掌。
“赌了。”
沈昭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拎起茶壶才发现没水了,只好放弃,将茶杯里剩的底喝了个干净:“行,你搞个契约吧,过几日我再偷摸过来签了。”
“……偷摸过来?”宋云书重新注了水,任劳任怨地继续泡茶。
沈昭撇嘴,拉了拉裙摆,很是不屑:“我阿爹阿兄不准我出门,就怕我带着金银细软偷偷跑回西北去送死,说是来买书他们也不信,只能偷跑咯。”
非常非常简单粗暴的用词。
一度挑战到了雁娘小姑娘还未成熟的世界观。
这段日子阿姐的改变还有沈昭的出现,都像是在告诉她,她从小接受到的关于闺中女儿家的教导是有问题的。
可是母亲教导的东西又怎么会全是错的呢?
雁娘想了又想,还是细细弱弱地劝:“沈昭阿姐,咱们女儿家是不能这么说话的。”
沈昭还挺喜欢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听了也不生气,还伸手戳了戳小姑娘的脸,被忙着泡茶的宋云书无情拍开:“瞎摸什么?”
雁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条,兔子般的往后躲闪。
“不摸就不摸呗。”沈昭悻悻地收手,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不能说的?”
雁娘的声音更小了:“至少、至少不能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沈昭嗤笑一声:“我在幽州的时候看的死人多了,有什么好避讳的?战场上可没人管你是男是女,说话又文不文雅,瞎讲究。”
她也不是针对雁娘,就是想起家里那些老学究骂她的话,心下恼怒得很,语气自然也凶。
吓得雁娘只差整个缩到宋云书的背后。
“这儿又不是战场,你好好说话。”宋云书撩起眼皮剔她一眼,语调也淡,将茶杯放到她面前的动作仍旧舒缓得挑不出错,“不过……你是说,你上过战场?”
那一眼凉飕飕的,沈昭不怕,就是突然冷静下来了。
她歉意地看了看雁娘,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不是在凶你妹妹。我阿爹在调任扬州太守之前,是幽州刺史。幽云十三州失守前,我偷偷跑去了阿兄的军营里,跟着打了几场仗。”
这个可以被称之为和善的笑容,别说雁娘承受不来,宋云书也是眼角一抽。
真的太像是在审犯人时想了什么歪点子、不怀好意的样子了。
宋云书安慰性地抚过雁娘的长发。
“听你的意思,你还想回幽云十三州?”
沈昭不笑了,挠了挠额角,憋闷得大口喝茶:“想啊,北匈奴还在南下,我想随军去西北,将那些匈奴恶鬼打回去。”
报国无门,走投无路。
宋云书听着也觉得沉重:“那你来找我搭伙做生意又是为什么?”
“缺钱啊。”沈昭实诚地瘪嘴,还有点可怜兮兮,“我自己用是不缺,但是我现在去不了西北,赚一点买粮草送去也好,再者之后我偷跑的时候有钱也方便。”
雁娘欲言又止,到底没敢再出言劝告。
宋云书寻思着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渴,心不在焉地又给她泡茶,嘴上调侃:“这些话你也直接说了,不怕我去找太守告状?”
“反正我已经够出格了,不差——”
“沈九!”
沈昭无所谓的神情伴随着青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喊声凝固住,最后轰然崩塌,只剩下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表情看着来人。
“阿兄,我真的就是来买书的。”
沈公子怒气冲冲的眼神瞪她,转向宋云书时又是一派儒雅:“舍妹叨扰娘子了。”
宋云书笑着圆场:“女郎是来买书的,是客,哪里有叨扰我的道理?郎君言重了。”
草草来往几句,兄妹二人便又匆匆离去了。
目测沈昭至少得关好几天的紧闭。
宋云书心中唏嘘,抱着雁娘夸赞道:“她性子虽不羁,却是难得的有志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