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见过草原上的太阳月亮呢,桑格愿意给我讲讲吗?”
“当然!”
“……”
周主事听得满头大汗。
不能等了。
等不下去了。
——殿下,我这可是为了你鞠躬尽瘁啊!
这么想着,周主事心一横,眼一闭,往门上一撞,惊呼一声:“哎呦喂!”
宋云书与桑格下意识看了过来。
周主事扶着门站起来,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路没看路,撞到了。”
宋云书轻笑一声,眸光深深,语气不明:“明日就要入宫了,周主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免得误了大事情。”
“意外、意外罢了,”周主事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左右看看,笑道,“宋东家与桑格副使这是聊什么了?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您也说了,明儿个还得入宫呢!”
桑格戒备地看他一眼,旋即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宋云书,像是疑问。
宋云书温声安抚:“这位也是使者,不必怕。”
桑格温顺地点了点头。
周主事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太过弱气,半点儿也不如殿下。
“劳周主事来提醒我时辰了,”宋云书眉眼弯弯,“左不过是聊些奇巧玩意儿的做法,待朝贡事了再聊也是一样,我先送桑格回去休息。”
周主事一愣:“这……”
宋云书也不等他反应,领着桑格出了门。
周主事好半天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很是不可思议,但又不好再追过去——难免会显得太刻意,只好苦苦地等在厢房中,来回踱步。
好在宋云书很快就回来了。
周主事松了口气,终于放心离去。
只是离开之前,他犹豫几分,又小心翼翼地组织了一下措辞。
“宋东家,我知您交友随性自由,但眼下到底是在外头,孤男寡女的,总是容易招来些不好的说辞,还是小心些的好。”
“我知您好意。”宋云书颔首,却不似放在心上。
周主事见她如此,又是一筹莫展,又是为难不已:“您也别当耳旁风,我这——”
宋云书打断他,笑道:“桑格无碍的。”
……这是哪门子的无碍?
周主事想不通,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去休息了。
只是这一夜到底不算清静。
宋云书收拾完正要上床休息,便听有人叩响了窗户。
一声一声,在夜里不止有些突兀,还有点吓人。
宋云书看了眼被糊得不怎么透光的窗户,长长地叹了口气。
【宿主您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们正经古代!】
【我知道。】
所以她都失去了疑问的兴致。
她不止知道是个人,还约莫猜到了会是哪个人。
窗外的人颇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每次只敲三下,还要顿一顿,才会继续,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礼貌。
【那宿主不去看看是谁?】
宋云书没说话,只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窗户。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施施然起身,走到窗户旁边站住,却还是没开窗。
敲窗的动作停了停。
半晌,传来一道很是无奈的声音。
“云书,站久了不累么?”
宋云书下意识先摇头,才开口道:“那我觉得你比较累。”
窗外的人静了静。
旋即,宋云书听见一声极低的笑,带着说不出口的轻叹。
“我今日过来,是想告诉你,明日朝贡之时一切照常,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
宋云书慢慢垂下眸子去看自己的手,语气平静:“然后呢?”
那人就想了想,然后低声道:“好好休息。”
宋云书抿了抿唇:“知道了。”
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后是破空之声。
他大概是走了。
宋云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怅然若失么?
——或许吧。
她背靠着窗户站着,整个人泄力般地松懈下来,全靠双手按在窗沿上借力,一双从来都带着笑意的眼睛低垂,好让眼睑挡去所有复杂的心绪。
很少有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事情。
又或许只是,在纷扰的白天之后,平静的黑夜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司曦,为什么要是司马樨呢?
宋云书终于还是抬起了头,伸手去取支摘窗的木楔,猛地将窗户推开。
她想透透气。
但不想本以为已经离去的人还静默地站在原地。
宋云书怔住。
乌云蔽月,像在预示着明天会有不祥之事。
而他一身玄衣站在那里,凤目深深,心绪错杂,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偏偏又被那双昳丽过分的眸子拽出深渊,成为了一潭被月光照亮的古井。
宋云书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如此相似的情绪。
这反而让她轻松了下来。
她笑:“还有什么事?”
这个笑容温柔纯净,不带半点晦涩。
司马樨看得失神,语调下意识低了几分,带着不大分明的委屈:“桑格……”
话脱口而出,然而带出一个名字后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很有些笨口拙舌,只好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想寻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