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早年间在京城做生意,但因各种官家纷扰,无奈搬至临江城。自搬来后,工匠就成了问题。
几年间,曾一同迁来的工匠纷纷请辞。父亲有意避风头,也默许此事。
这就为她接手的生意埋下了最大的隐患。
她极度缺工匠。
沈明珰挥挥手,示意青黛退下,独自一人穿过回廊,寻了个凉亭坐下,半垂着眼,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不多时,远处走来一个中年男子,步伐急促,见沈明珰休憩,又放慢了脚步。
“福伯怎的这般着急?”沈明珰闻声睁眼,笑着打趣道。
“小姐您还笑我,那罗计竟是个叛徒!”福伯方才按她的吩咐打听一番,才知自家后院竟起了火。
“亏老爷一直器重他,他可真是不知廉耻。”福伯愤懑的抱怨一句。
沈明珰勾唇,不置可否。别人不知父亲,她却十分了解。父亲器重罗计不过是为了制衡福伯。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家罗计也是这么玩的。
“您都打探出了什么?”沈明珰思量一番,开口问道。
“这罗小子在郊外有栋宅子,具体在哪伙计们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在哪私藏了不少珠宝行的货。”
这罗掌柜当真不谨慎,沈明珰一手支着头,劝福伯坐下,只见福伯犹豫推辞一番,终是依着她的吩咐拘谨的坐了下来。
今日到店时她便发现了,这账上购置的许多金银珠宝都找不到踪迹。店里摆放的都是些普通货色。
不知他到底在搞什鬼。沈明珰摇摇头,岔开话题:“先不说他了,败坏心情。我记得先前有几位工匠请辞,不知福伯对他们了解多少?”
福伯思量片刻,开口道:“当时是罗计来禀告老爷,说是这些个工匠年纪大了,欲归乡养老。但如今来看……怕是和罗计有莫大的关系。”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原本她以为自己不过是要和几个大宗族纠缠,可现在这宗族还未下手,知府就先插了一脚,令沈家后院遭殃。
“劳烦福伯帮忙打听这些工匠现住何处了。我打算把他们再请回来。”沈明珰站起身,低头踱了几步,抬头对福伯说道。
“小姐放心,此事定能办妥。”福伯也连忙站起身,弯腰答道。
沈明珰见福伯如此拘束,知道他是在表示敬重,觉得好笑极了,道“好,如此便多谢福伯了。”
福伯领了命令就要告退,可没走几步,就顿住了。沈明珰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问道:
“您是有话要说吗?”
眼前的少女身条纤细,身穿的孝服显得她格外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似的。福伯心中不忍,劝慰道:
“您不必太过忧虑。若是撑不下去,大不了变卖家财,重来就是。老爷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沈明珰心知福伯是疼她,点头应承:“您说的是。您就放一百个心,我如今还撑得住。”
福伯以为她对现状并不了解,忍不住补充道:“这知府是盯上沈家了。您切莫硬撑,民不与官斗。”
恰逢一阵风吹来,乱了她的头发,沈明珰伸手别过眼前碎发,一双眼睛乌黑亮丽,语气里满是笑意:“您别担心,我请的帮手就快到了。”
她还挺期待那一天的。
*
青黛得了小姐的命令,便马不停蹄的招呼丫鬟们打听簪子的主人。但过了好几日,绕了一大圈,仍毫无收获。
多好的一个邀功机会,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青黛只得告诉小姐这簪子找不到主人,原以为小姐会生气,不曾想小姐只是笑笑,再未提起此事。
一连几天她都尽力表现,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小姐不喜旁人伺候,她也不便做的太过积极,正发愁没有用武之地。
不想小姐突然叫她到正堂议事。
青黛推开房门,将正堂收入眼底。
房间内相当宽敞,正中间是几个檀木座椅,上面细细雕刻着松鹤及其他花鸟。右侧摆放着一扇巨大的屏风,黑底之上用金线绣着山水楼阁。左侧是一木架,上面放着些青瓷还有些青黛叫不出名的小巧玩意。
小姐正坐在大堂正中的座椅上,端着茶杯,喝着一旁丫鬟沏好的茶,水雾萦绕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一双眼睛似是带着三分的笑意,又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见青黛来了,放下茶杯,纤细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嘴角也顺势勾了勾。
一时间青黛怔住了。这正堂极少启用,丫鬟也不能坐在堂上,小姐这番做法是打算用她了。
青黛一个激动,跪在地上,声音也有些走调:“谢小姐抬举!”她原以为小姐根本没瞧上她,却没想到小姐一直把她放在了眼里。
想必前些日子小姐是在观察她的心性。青黛自以为知道了答案。
这话对也不对,沈明珰瞅着面前磕头的青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她观察过青黛几日,这人机灵眼尖,心急好表现,堪堪可用,但还需沉下来。
不过眼下缺点即是优点。沈明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起来吧,其他人都退下。青黛你凑近些,我有事要交代你。”
“是。”丫鬟们走出屋子,关上房门,末了发出咔嚓的关门声,才让青黛从喜色中回过神来。她起身走到小姐面前,垂着头,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等着吩咐。
“现在沈家面临一个麻烦。”沈明珰开门见山,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示意青黛坐下。看青黛坐了,才接着开口道:“有件事,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做。不知道你愿不愿……”
“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