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说。”孟夏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坦然应道。
“上次，你来找我时，你说到那个出了交通事故的孩子，还有印象吗？”田雪试探地问——她不确定自己的问题，孟夏当时是否留意。
“记得，赵晨雨。”孟夏道。
“嗯，名字老苏也跟我说了。关于那个事故本身，我没有什么问题，我的问题是——关于你。”田雪喝了口茶，笑笑地说。
孟夏心里感慨田雪确实是冰雪聪明之人，有着常人没有的敏锐嗅觉——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很难回答。
上次拜访田雪，他撒了一个谎，而这个谎是个不易察觉的BUG。他记得当时田雪就顿了一下，只是出于礼貌，她没有当场问出来。
“你上次说，那个孩子赵晨雨，是你的一个故人的孩子？”田雪问了出来。
现在坐在面前的孟夏只是20岁出头，而那个死去的赵晨雨，应该也是与孟夏年纪差不多。
赵晨雨的父亲——何来故人一说？
孟夏很少照镜子。
经常会忘记自己现在的年纪只能是23岁，言谈举止都应该符合23岁年轻人的样子——他常常会以40岁的心态思考和表述问题。
上次，便不经意留下了这个言谈中的破绽。
没想到，不仅被田雪抓住了，而且还在心里扎了根。
苏龙微笑着喝茶——别人的对话，他不会参言。
“赵晨雨的父亲——是村办小学的老师，我小学时，他曾是我的老师——现在村办小学撤了，赵老师出去打工多年了。”孟夏只好用另一个谎言去结束这个话题。
“哦……”田雪想了想，点点头：“这么说就对了！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嗨！你猜我都想到哪里去了？”
“嗯？你想到哪去了？”苏龙问。
“旅美作家王鼎钧写过一篇散文，我认为它是中国散文的巅峰，叫《脚印》。因为太喜欢，我可以整篇背诵下来。里面的一段话倒是能解释我的疑惑，那段话是这么说的——
你该还记得那个传说，人死了，他的鬼魂要把生前留下的脚印一个一个都捡起来。为了做这件事，他的鬼魂要把生平经过的路再走一遍。
纵然桥已塌了，船已沉了，路已翻修铺上柏油，河岸已变成水坝，一旦鬼魂重到，他的脚印自会一个一个浮上来。
若把平生行程再走一遍，这旅程的终点站，当然就是故乡。”
田雪从那篇文章里缓过神来，自嘲地笑笑：“看，退休了没事做，人就开始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不科学嘛！”
苏龙道：“有点意思。不过，世间的事总有解释不了的。也许万里挑一，但是是存在的，甚至历史上也有记载过。不是有句话说吗？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田雪笑了，轻拍孟夏的手：“我呀，把你当成那种万里挑一的奇迹了，就跟那部电影演的一样，人从老头越长越年轻，而身边人全都慢慢变老了！闲来无事，瞎琢磨，不要见怪！哈哈！”
苏亦真倒是挺感兴趣，说：“这个想法倒是真的很神奇！那样的话，去年的孟夏更老一岁，时间越久远，他就越老啦！”
“年底前，我应该又要调回北京去。你们田老师，退了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你们俩没事多来坐坐，我也会放心一些。另外，亦真，回去见了你父亲，代我问个好。”苏龙道。
“您认识我父亲？”苏亦真愣了一下，把手中的天青小盏放下了。
“不止是认识，当年在市里工作时，我和他还并肩战斗过——现在，他在省里，我在北京，不在一个系统了，聚的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在友谊医院出生的吧。”
“啊？我的出生证明确实是友谊医院出的。苏书记，您……”苏亦真彻底震惊了。
“哈哈，我们这些老家伙，嘴上不说，眼睛可盯着你们呢，怕你们摔倒。你父亲现在的工作太忙，我不好打搅他。”苏龙笑道。
“人如浮萍，越走越远哪！不过，有缘分的还是千里牵着线，就像我和他一样。不说这些了！”苏龙感慨地摇摇头，端起了茶盏。
“苏书记，田老师，天色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啦！”苏亦真和孟夏一看苏龙端茶，就起身告辞。
苏龙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盏笑了：“呦！我这可不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你们想多了！不过天也不早了，回去吧，没事多过来坐坐！”
田雪也站了起来，悄悄把苏亦真拉到一边问：“亦真，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苏亦真羞红着脸，笑笑摇头。
“不要担心，我可不是要给你介绍谁，就是提醒你一下，人生大事该考虑啦！”田雪拉着苏亦真的手笑道。
“那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苏龙和田雪把二人送出别墅，远远的甘宝看到了，马上把车子开了过来。
……
回去的车上，因为有甘宝在，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向后闪过。
到了青牛大道三号。
孟夏让甘宝停车，像上次一样，把苏亦真送到了门前。
孟夏看着苏亦真，低头一笑道：“那你早休息，改天见！”
说完，转身要走。
“唉！”苏亦真在背后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孟夏转过身来问道。
“你……”苏亦真似乎有些迟疑，笑笑道：“算了，路上注意安全！”说着挥手再见。
孟夏转身上车。
“甘宝，走。”
“哥！哥！原来苏小姐住这里啊！”甘宝很震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