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长途自驾,让孟夏感到有些困乏。连续开了3个小时,缓缓从高速口下到服务区加油。
加完油,已到下午。
舒服地放平座椅,把外套往头上一遮,沉沉睡去。
一个神秘老人,盘坐在青牛上,自暮霭缭绕的黄昏,缓缓自城门而去,口中念着没人听得懂的文字,从此不知所终。
这个镜像,经常会出现在孟夏重生后的梦中。
今天,这个梦境有了新的样子。
那青牛从暮霭中向孟夏缓缓走来,经过他身边时,青牛背上的银发老人向他伸出了手:小孩,扶我下来!
那态度不容置疑。
孟夏本能地伸手把老人从牛背上扶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老人宽衣长袍,白发银髯,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孟夏想起那个总跟黄蓉要烧鸡的洪七公的形象。
“你是谁?”孟夏忍不住好奇,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老人。
“天有九重,地存八极。乾坤不易,日月罔替。内有苍生,渺渺兮兮……”老人没有接孟夏的问题,自顾自地念起了让人费解的咒语。
孟夏的双眼,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不懂”。
“我是谁,你是谁,他是谁。这个问题,无数的人在无数个世代都在问,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
老人用拂尘轻轻往牛背上一搭,青牛乖乖地趴下了。
“但是,答案并不重要。任何一个人,在吐出最后一口气时,这个答案都会烟消云散。新的生命,停止了第一声啼哭,睁眼看这个世界后,又开始询问这个问题……”
孟夏若有所思,这段话大概能懂,应该说的是一个哲学问题。
但这还是不能回答“你是谁”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对孟夏来说很重要。在很多次的梦境里,他都只能看到这个老人和青牛的背影。
今天,第一次看清楚老人的样子。
“我有很多名字。”老人瞥了一眼孟夏,继续说道:“上次离开函谷关时,人们叫我老子。”
“老子?”孟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呵呵,你确实是在梦境里。不过,梦本就是另一种生命状态。人在死的时候,能带走的只有回忆和感受。人生,本就是南柯一梦。而梦境,也是这南柯大梦中的一张张夹页……”老头幽幽说道。
“等等,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是谁?”虽然在梦里,孟夏仍有着清晰的思辨能力,即便被老头的话带偏,仍能精准地回到原点。
“如你所见,此刻,我是老子。”老头指了指卧在地上的青牛。
“哦,明白了……”孟夏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不,你不明白。”老头莞尔一笑,接着说道:“老子,只是我的一个影象。我曾经以很多形象,出现在你们面前——只是,你们认不出我来罢了。”
“什么意思?不懂。”孟夏问。
“当我盘腿而坐在铺满吉祥草的地上,面向东方禅定冥想时,人们叫我释迦摩尼;
当我为你们赎罪而被戴上荆棘做成的冠冕,人们叫我耶稣;
当我垂钓于渭水之滨,遇文王对老夫言听计从,一举灭掉暴商,人们叫我姜子牙;
当我在那邳圯桥上让张子房替我捡履时,后世人叫我黄石公;
我还有很多很多名字……”
随着老人信马由缰云淡风轻的话语,手中拂尘轻轻挥动,孟夏眼前出现一幕幕幻象:
菩提树在天地狂风之间枝叶不动。
天女散花中天神金刚托起马蹄逾城而过。
八十四道符印镌刻的打神鞭散发金光。
黄石枕自空墓中如流星般飞升而去……
一幕尚未散去,一幕渐又浮现。
哪怕是在梦中,孟夏也真切地感觉到眼前的景象过于梦幻。
拂尘收拢,万境寂灭。
唯有眼前这个老人含笑看着陷入震惊久不能语的孟夏。
“等一下,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你老人家是神仙,而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孟夏满脸写着问号。
老人微微一笑:“你自天台飞下,何以转眼之间便回到青年?便是老夫接下的你。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你与老夫有那清洗世间污垢之约,不记得了?”
孟夏一惊。世间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最隐秘的事件!
老人仰首叹息:“老夫与这青牛本愿鹤露松烟,游戏寰宇之间。奈何世间恶徒横行,谋人皮而类兽行,垂天之钩上悬着贪婪、暴怒、嫉妒、傲慢。老夫于轮回缝隙间许你重生一次,替我了却这诸多恶迹……”
说到这里,老人转过脸盯着孟夏:“你除却一恶,我便擦去一行,就在你上一世留下的那棵树下……”
孟夏忽然明白了那铁盒里出现的幻象。
“等等,如果我全部除掉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孟夏很关心自己的去处。
“待到那一日,你挖出铁盒来,那纸上不着一字,我们自会再见面的!”老人笑道。
“我上哪找你?”孟夏问。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好好想想。”
说着话,青牛起身,老人拂尘一挥,慢慢消失了。
……
“啪!啪!”
拍打车窗的声音,惊醒了孟夏。他扯过盖在头上的衣服,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
“车里太闷,不能一直睡,我看你下午就在这里了,你没事吧?”有个加油的小哥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