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道人在高志翔絮絮叨叨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
以至于高志翔不是很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在打瞌睡。
那还要不要继续说?高志翔也不确定。
说着说着,找个地方停下来,想着玄诚道人给个回应。
道长唯一的回应是,闭着的眼半睁开。
等到高志翔一接着说,道长眼睛又闭上了。
旁边安座的长平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高志翔一时不知道该跟玄诚说话,还是面向长平子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高志翔怀疑自己听到了玄诚道人打鼾的声音。
有些尴尬地看着长平子。
长平子示意继续说,不要断更。
高志翔无奈,只好继续说完。说完投标这件事,玄诚道人还是不睁眼。
高志翔有些愠恼地看着长平子,意思是你看我就说他睡着了吧!
长平子却不理会,只安静地等着玄诚道人回应。
半天。
玄诚道人睁开了眼。
“高居士讲完了吗?”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这要是高氏公司的年轻人,高志翔早该一巴掌呼过去了。
“嗯,我讲完了,道长您给分析分析!”高志翔面子上还是一副谦恭模样。
“适才高居士说话的时候,贫道云游去了。”玄诚道人说道。
高志翔一愣,心说我尼玛,老子白说那么长时间了!
话锋一转,玄诚道人又道:“贫道初识高居士,不得不从头看起。高居士,恕贫道直言,你非善类啊。”
高志翔一愣,心说你的直言还真是直,啥意思,大老远飞过来算出我是个坏蛋?
“这话怎讲呢?”高志翔问道。
“居士身上一股血腥气,年轻时杀过人吧。”玄诚道人幽幽说道。
一道精光从半眯的眼睛里射出,让人不寒而栗。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的原话。
天下大同,每个时代每个社会,都一样。
尘世间,很多人很多故事很多剧本,只是换了时代背景,主角换了面具和名字,在方家看来,其实都是同一个故事。
高家在初具规模前,高志翔可并不像现在这样表面看起来那么儒雅和善。
但是,玄诚道人看起来毕竟只有20来岁,再神通也没那么玄吧。
高志翔摇摇头:“我年轻时,没有……没有杀过人!”
“嗯?”玄诚道人双眼一睁,直视高志翔,随即又恢复半眯着眼的样子。
高志翔心脏忽然狂跳。
“真人面前勿说假话,高居士言不随心呐。”玄诚摇摇头说道。
高志翔沉默不语,却眼神慌乱。
“那个讨薪的工人,是高居士丢下去的吧。那年,你17岁。想好再来回答我。”玄诚道人说完,闭上了眼。
高志翔的父亲刚开始做钢材起家,有个钢筋工年底讨薪,本只是作势要跳楼。心狠手黑的高志翔为了立威,硬是带着两个手下,把那个钢筋工打晕,又把昏迷中的工人从楼上扔了下去。
最后以讨薪未果自杀定性结案。
高家“道义性补偿”了钢筋工3万元。钢筋工家乡远在巴东,家里人一辈子没有出过大山。公司说啥是啥,拿着补偿自认倒霉。
“哪……哪个工人?”高志翔强忍震惊,兀自喃喃装傻。
“野三关。”玄诚道人径直说出了那个钢筋工的家乡。
高志翔一时感觉五雷轰顶!
17岁时他确实干过这件事,但是,除了已经死去的父亲知道底细,他连顾悦都没有说过。这个秘密,是如何被这个岭南来的陌生人知道的?
按照年纪来推,他做这件事时,玄诚道人应该还在襁褓中吧!
这简直太邪乎了!高志翔从来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最近这半年来,他的三观越来越受到震撼。
玄诚道人的话,彻底震碎了他原本的信念!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自己没接触的领域?
“这!这……”高志翔瞠目结舌。
玄诚道人并不理会,自顾自说道:“我刚才神游,电光火石之间瞥到高居士前世今生的镜像。凡事不必隐瞒,贫道算出高居士后面还会杀人。冤孽,冤孽,赦罪天尊!”
“不,不会吧……”高志翔心虚地说道。
高家早已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各层官府政要都有往来,犯不上再去干脏活了吧?
“居士想的是自己当下所处的位置,不必再杀。贫道猜中没。”玄诚道人笑道。
高志翔彻底震惊了,对着长平子面面相觑,心说我刚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这哪是道长,这是妖精啊!怎么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的?
长平子面无表情。
“不仅是居士本人,府上之人亦有杀念。哪怕刚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有杀孽!”玄诚指了指门外。
他说的是被支出去的高雨婷。
高志翔彻底无语了。
“贫道不是说她杀人,而是居士杀人时,她在场却不出一语相救。”玄诚道人补充道。
这句话,高志翔一头雾水。
“适才居士所说之事,事事中都有一人影子,只是有的显现,有的居士并未看见罢了。此人,乃你所杀之人。”
“就是那个野三关的钢筋工?”情急之下,高志翔不打自招。
玄诚道人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