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均好似顿时恍然大悟。
他怔了一怔,随即笑了。
“父皇喜欢你,看来也是有缘由的。不愧是芸书的弟弟。”
章云征总是这样敏锐。
“所以,你想到是谁了吗?”
陆延均冷静下来一琢磨。
那或许……只有可能是太子了。
毕竟,就在姚莺莺来闹事之前,他刚跟父皇表明了心意。
斟酌半晌,他才道,“是谁,也不要紧了。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只是要烦请你帮我转告芸书,不必担心。若她有什么事,送封信来便是。我会让祝福每日都去找她。”
“明白。”
离开重华殿,章云征便特意去找霍芸书说了这件事。
他不想被郑家其他人注意,便翻过了那种着一排梅树的院墙,来到了霍芸书的窗前。
霍芸书的书桌正对着窗。
一抬眼,看见章云征站在窗口,她又惊又喜。
“怎么从这儿来了?”
章云征笑了笑,“懒得走正门。”
霍芸书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请他进屋。
做了官的人了,竟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翻起墙来。
章云征推说不进了。
他站在窗外,转达了陆延均的话,而后又补充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会照应他的。”
霍芸书笑了。
弟弟而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辛苦你了。”
“姐姐怎说这样的话。”
章云征说完话,又重新翻墙走了。
霍芸书和凌兰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都不自觉地浮起笑意。
“这个少爷呀,身手还是那样矫健。”凌兰说。
“他倒是没怎么变的。”霍芸书也说。
而那姚莺莺完成了陆毓时交代的任务,准备美滋滋地带着银两南下。
临走前,她决定去何府探望探望。
姚莺莺虽然不喜欢何夫人,但对她的突然离世还是难免觉得惋惜。
何府门口,尽是冷寂。
挽联与灯笼织起了一片凄怆的白色世界。
一向紧闭的大门也半敞着。姚莺莺便直接迈步进去。
何府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安静好像连草木摇曳摩挲的动静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随处都可以看得见白色与黄色的纸屑。
原本清幽雅致、颇有江南风韵的园林,竟染上了一层无以言说的惨淡色彩。
一个夫人去世,怎么整座何府,像失了主心骨一般,仿佛随时随地就要散架?
姚莺莺在院中转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年轻男子,在正院当中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屋门紧闭的堂屋。
她忙奔过去,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哎!”
那个男子回头。
一双疲倦的双眼淡淡地扫向了她的面庞。
姚莺莺立刻认出,那是何长昱。
但是,她不由得错愕得愣了下。
短短一段时间不见,何长昱竟苍老了不少。
白发丛生,胡子拉碴,面庞发青,满眼血丝,神色恹恹。
在看见姚莺莺的那一瞬间,何长昱无神的双眼里竟掠过几分冷峻。
姚莺莺被这样的冰冷吓到了。
她感觉对方对自己有敌意。
“长昱,节哀顺变。我今天过来,只是想看看你们。”
说着,她双手递上自己带来的礼物。
一盒精致的糕点,是京中的老字号做的。
何长昱冷笑一声。
“你打算用一盒糕点,赔我一个家吗?”
姚莺莺愣了愣。
她是好心好意前来探望,怎么反倒被人责怪了?
“大少爷,我理解你的丧母之痛。但你难道要把这件事怪到我的头上吗?”
“若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走?我母亲怎么会气得生病?姚莺莺,你是看不得我们家好过,是吗?”
何长昱的怒吼,如一柄剑长驱直入,迅速地穿过了萧条了数日的何府。
压抑了太久,他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姚莺莺没有明白他的话。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何长昱终于向她道清了来龙去脉。
姚莺莺愣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不过是想给何夫人找点不痛快。
但如今,这点所谓的“不痛快”,竟要了何夫人的命。
她扶着椅背,怔怔地坐了下来,目光呆滞。
“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撒手人寰。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何府天翻地覆。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姚莺莺,这都是拜你所赐。我知道你是我的生母,血浓于水。但现在,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我希望你离开何府,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