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选些贤公子入宫，陛下多少也能有人陪着……想到这，他心里莫名空空的……
还是要看着他的陛下一步步离开他啊……
不，他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帮陛下看着点，毕竟对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来说，这是个往陛下身边插眼线的绝佳时机。
想通之后，他心中的郁结解开不少。
再次见到陛下，他本以为自己的顺从能让她怒火消些，但陛下却好像高估了他的能力……
应祁暗叹一口气，还是努力地跪正了姿势，艰难地调整了手的摆位，随后目不转睛地伏于地静静等着姒玥开口。
“哼！不是说字字刻于心上吗？”姒玥的声音从头顶砸下，“一个跪伏都做不好！”
“奴愚钝，望陛下赐教。”
“知道自己愚钝就不要想偷懒，屏息凝神，谁许你呼吸声这么重了？”
“背卧平……”
“手伸直……”
“头放低些……”
“……”
她不断挑着刺，房间里静悄悄的，他便跟着声音一遍遍调整，乖顺到她终于找不着任何错处。
姒玥盯着他，想瞧出这顺从中的破绽，但始终没发现异常，好像他真的就这样突然不反抗她了。
她半信半疑间，看见他整个后背已被汗水浸湿，显然是强忍着痛苦，但他终是没发半句怨言。
转眼暼见一地碎瓷和汤药，好像突然有针刺在她的心上，仔细想想，如今他身上的伤还真不少，若再不喝药……
她把眼神别开，讪讪开口：“朕问你，为何不喝汤药？”
“回陛下，奴喝了，但……”自从连喝了几碗，他就条件反射地想吐，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是太苦了吗？这蜜饯朕还不至于供不起。”
是吗？
那便是吧……
“谢陛下恩赐。”
“……”
他终于不跟她对着干了，但她居然有点不习惯，姒玥在心中暗骂自己，果真是太闲了……
“明日能来吗？”她下意识脱口问出。
“嗯？”应祁一怔，很快又反应过来，“陛下说能，奴就能，不能，奴就不能。”
“……”
姒玥还想找些话问，例如让他去道歉之类的，但又不慎被他指尖上不断冒出的血刺痛了双眼，顿时话堵在喉中，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陛下……奴有点晕……”
“……”
姒玥不说话，一屋子人或站或跪，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若早这般听话，朕又如何会罚你？”
“是奴愚钝，陛下赐罚，是奴荣幸……”他微不可察地有一丝颤抖，“奴……晕，求陛下息怒……”
“……”
姒玥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对着齐临发怨念：“齐临！听不见吗？他说他晕。”
“臣在！”
齐临正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突然被女帝一脸怨气看着，顿时一个激灵上前。
“陛下，他好像真晕过去了！”齐临惊讶，少说也喝了好几碗提神汤，居然又晕了过去，看来那刑真不是人受的，陛下真是残忍啊……
“什么叫做好像？你不是太医吗？”姒玥又开始头疼。
太医也不是这么用的……齐临腹诽，手上动作却很快，几步把地上的人搀上床。
“陛下，臣还是要提醒您一句，他身体现在的情况，远不是面色上看得那样好。”齐临无奈道。
“您每回来之前，总命侍从给他点朱红，以至于臣不探脉都会错过许多……”
齐临不提她都忘了，之前确实是对侍从随口提过一句，可即使这样，他面色也不见得多好啊。
罢了，既然他能够妥协，以后她也不会多加刁难了。
“他如何了？”姒玥见齐临探了半天脉也不说话，忍不住开口。
齐临：“万幸，还没死。”
“……”
“陛下，他汤药喂不进去，臣也无可奈何。”齐临正色道，“如今天寒地冻，他气血本就不足，若不能好生将养，恐有性命之虞。”
姒玥听言，手指下意识攥紧：“为何喂不进去？”
“此前他喝药便一直很艰难，今日多加了些药，他便彻底喝不下了。”
“啧！谁让你多加药的？”
“陛下，不是您说让我盯着，别让人昏过去吗……”齐临声音越来越小。
“……闭嘴！”
……
姒玥回寝宫时带了一肚子气，齐临的话不断在她心里盘旋，直到夜色很深了，她都毫无睡意。
她干脆屏退一众人，披上暖裘，偷偷摸摸地溜达到霖华殿。
她是去正殿看子素的，然后……路过顺便去赏个梅？
对！就是这样！
夜深人静，齐太医一行人大抵睡了，应祁屋子里却跳动着微弱的烛光。
他醒了？
这么晚不睡在干嘛？
姒玥蹑手蹑脚往门前挪，转而想起他武功没了，现在不那么敏感，便加快了些步伐。
门纸上轻轻揉开一个小洞，她贴眼过去，只见床上的人坐着，左手持笔在图纸上圈圈画画。
似乎是渴了，他停下笔，慢悠悠地下床倒茶。然而没走两步，就咚得一声摔跪在地上，他却面不改色地爬起来，再次往桌边挪动，没一会儿又摔了。
姒玥看着着急，只觉得等他喝上茶，天都要亮了。
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