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对卫清晏来说,并不陌生。
小时候,母亲对她严厉,打骂责罚是常有的事,而胞妹婉仪在母亲那里则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她心中不忿,同母亲争辩了几句,被她罚跪祠堂三日。
不允任何人送吃食。
那年她七岁,父亲征战在外,府里无人敢违背母亲命令,她饿得难受,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府,在巷子里遇到了杜学义。
他正被人压在地上打。
她帮他打跑了那些人,他带她摸进安远侯府找吃食。
此后杜学义便跟着她一起习武练功,进了护国军,成了她的左右手。
卫清晏寻着记忆到了风晓院。
推开门,院子里有近期被修缮过的痕迹。
风晓院是安远侯府最偏僻的院子,自七岁那年在此留宿一夜后,这处院子便成了她偶尔的喘息之地。
这样偏僻无人问津的院子,侯府当家人不会无故去修缮,只能是半年前归京的杜学义。
卫清晏鼻头微酸。
“常姑娘,侯爷命属下拿来这些。”
杜学义的护卫阿鹿带着两个婢女抱着被褥和孩子的换洗衣物过来。
“有劳。”卫清晏颔首。
屋里很干净,亦很简单,除了床铺和桌椅没有旁的,一如从前。
两个婢女很快将床铺好,阿鹿也打来了热水,“常姑娘,可还有旁的吩咐?”
卫清晏偏头看他,“寻些膏药来。”
阿鹿会来这里,她不意外。
杜学义疑心她的身份,让阿鹿来既是侍奉,也是监视。
阿鹿见她解孩子的衣裳,心中会意,忙退了出去。
侯爷吩咐他盯着常姑娘,但也不可慢待了她。
“笑笑乖,我们擦洗一下,换新的衣裳,可好?”卫清晏语声轻柔。
笑笑是杜学义给孩子取的小名,往日只有方氏这般唤她。
听到卫清晏这样叫,孩子干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不知这个自称姑姑的人,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却让她觉得心安。
小小脑袋重重点了下,身子往卫清晏怀里靠了靠。
“常姑娘,让奴婢来吧。”婢女绿柳上前。
她从门房处打听到,这位自称是府上走失的嫡小姐,侯爷非但没将人赶出去,还让阿鹿来伺候,只怕身份不假。
若在她面前得个好印象,说不定将来能在她身边做个大丫鬟。
卫清晏还没开口,怀中的小人就已瑟缩了下,卫清晏清冷道,“你们出去吧。”
绿柳讨了个没趣,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孩子,讪讪出了屋。
卫清晏虽没带孩子的经验,但这三年她被人如孩子一般地照顾着,给笑笑清洗不算难事。
难的是孩子背上的鞭伤,有的地方结痂粘住了里衣。
只得用热水将里衣晕湿了,才小心翼翼地撕开,便是如此,怀中小小一团还是抖了好几下,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卫清晏眉眼冷了几分,刚刚踢的那两脚还是轻了。
“常姑娘,药膏拿来了。”阿鹿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让人拿进来。”
哪怕大小姐只有四岁,阿鹿是男子,也不便进来,绿柳将膏药送了进来。
卫清晏接过,轻轻涂抹在孩子的伤处,问没有离开的绿柳,“表小姐是何人?”
“表小姐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
绿柳有意讨好,低声补充,“老夫人很是喜欢表小姐,有意让她做侯爷的续弦。”
续弦?
方氏出事才半年,侯府老夫人便连替补都找好了?
还是一开始便存了这样的心思?
卫清晏抹好药膏,给笑笑穿好衣裳,安置在床上,似漫不经心问道,“这位表小姐何时来的侯府?”
绿柳正欲回话,便听得门外阿鹿的声音,“表小姐,里面是侯爷的客人,您不可随意闯入。”
“姑祖母如今病着,府上来了客人,表哥没空,我自是要替他好生招待着。”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卫清晏将突然往被子里钻的人,抱进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眸光依旧看着绿柳,等着她的回话。
绿柳想讨好卫清晏,可也不想得罪表小姐,怎好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事,便支吾着不作声。
“姑娘怎么称呼?是表哥哪边的亲戚?”关玉儿带着丫鬟款款行至卫清晏身边,眸光打量。
听闻侯爷带着一个女人去了后院,那女人还带走了小野种。
具体为何,她的人打听不到,院子也被护卫守着,进不得。
她心下不安,便想来瞧瞧虚实。
卫清晏淡淡看她一眼,视线看向她身后的阿鹿。
“先前那婆子交代,她虐打笑笑,乃是受表小姐指使,婆子口中的表小姐,可是眼前这位?”
阿鹿正恼怒关玉儿仗着自己是女子,他不敢碰触,便直接上前推门,没防备卫清晏会问得这样直接。
下意识道,“是她。”
“什么虐打?什么指使?”关玉儿迅速泪眼盈盈,好似受了很大的冤屈,激愤看向卫清晏,“你我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你怎这般冤枉我?”
心下却是惊惶。
她原是担心孩子身上的伤被发现,才赶来了这里,想寻个由头将人带走,毕竟侯爷因着方氏的事,对这个孩子也不在意。
带走了,她便有法子遮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