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清晏那日在龚府昏迷被容王带走后,卫诗然就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
今日卫清晏一醒,她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她带来了两个大大的箱笼,见面便是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拉着龚缙道,“姑娘对龚府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便让小儿先给姑娘磕几个响头吧。”
龚缙也配合,不等卫清晏阻止,砰砰三个响头磕完,对着卫清晏嘿嘿一笑。
卫清晏示意他起来,对卫诗然道,“夫人不必如此,我助龚府解怨是与龚二爷的交易。”
卫诗然摇头,“那算不得交易,龚家亦受护国军庇护,本也该如此,姑娘则为我龚家付出太多。”
她视线从卫清晏的脸上转到那日划破掌心的手上,打开一个箱笼,“这里头是一些调补身体的药材,姑娘身体有损许是用得上。”
又走到另一个更大的箱笼前,打开,“这些是自家店铺里拿的,姑娘家都爱这些,想来常姑娘亦喜欢。”
卫清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箱笼打开便是三层,每一层十二个小格,每一格里头都放着不同的干果、蜜饯、肉干、鱼干等零嘴。
婉仪亦有个这样的箱笼,是母亲专门命人打造的,她小时候很是羡慕。
卫诗然始终关注着卫清晏的神情,即便心里已然确定了某些事,看到卫清晏神情因着这个箱笼有些微变化,鼻头还是瞬间酸涩。
她弯腰拿起箱笼里的一张纸,送到卫清晏面前,“这是这家铺子的契书,已去衙门做了更改,往后这铺子便是姑娘的了。”
“零嘴我收下了,铺子和药材还请夫人带去。”卫清晏推辞。
药材她用不上,铺子亦没必要。
卫诗然牵了牵嘴角,“等姑娘听完这铺子的由来,再决定要不要。”
她看向杜学义等人,“侯爷,我想同常姑娘单独说会话,可否行个方便?”
杜学义看了眼卫清晏,见她点头,笑道,“你们慢慢聊,本侯恰好有公务要忙,小公子,劳你陪我家笑笑玩会儿。”
说罢,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屋里只剩两人时,卫诗然只看着卫清晏不语。
“龚夫人?”又是如解怨那日的目光,卫清晏微微拧了眉。
“父亲追随先帝建功立业,虽每日忙碌异常,但我们姐妹四个都由他亲自开笔破蒙。
男子行草书原是高执笔,但祖父去世早,父亲是由祖母开蒙,祖母擅簪花小楷,女子力弱,需得低执笔,才利于笔力到达笔尖,使笔圆且沉稳。
是以,父亲也习惯了低执笔,只不过他自小习武,力气大,所以习惯了下笔时,手腕高抬,缓解这力道,而由他开蒙的我们也承袭了他这个习惯。”
卫清晏心里咯噔,她亦是由父亲开蒙的。
卫诗然看着卫清晏的眸光渐渐湿润,“祖母说,头顶两旋的孩子,心善存正,刚硬聪慧,是卫家人的秉性。
阿弟,是不是你?亦或者,我该唤你一句,五妹。”
卫清晏的手骤然攥紧了拳,又缓缓松开,“夫人缘何这样说?”
“这世间能让容王紧张的人不多,能让安远侯鞍前马后的人亦不多,偏偏你执笔手法与父亲一模一样,你亦是头顶两旋。”
她试探着伸出手,轻触着卫清晏缠着纱布的手掌,“便是没有明楼在国子监说黄沙岭一事,如今外头的学子也已闹开。
明楼的讲学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大可不必同龚家做这个交易。
而你,是为救我,为救龚缙,才决定替龚家解怨,却险些让自己丢了命,若无亲无故,你不必如此。”
卫清晏静静看着她不语,心里则是震惊万分,大姐如何知晓她是女儿身,又是何时知晓的,母亲说过,大姐他们是不知情的。
卫诗然给了她答案。
“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将我和夫君叫去了他的书房,他告知了我们一个惊人的秘密。
我那英姿勃发的阿弟竟是女儿身,父亲要我们应承他,等阿弟击退乌丹,功成身退时。
让我们对外宣称,当年生龚峻时,其实产下的是双胎,还有一女因身子孱弱被祖母带去了老家抚养。
那一女便是阿弟,父亲知阿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比起护国将军,她更想做个寻常女儿家,是以,父亲给她安排好了死遁的法子。
父亲想让她卸下那一身重担,重新做回女儿家,可他又不忍阿弟辛苦多年,最后只能做个无名百姓。
便想让阿弟以我的女儿,卫家的外孙女存活于世间,将来在老家那边寻门好亲事,有另外三个妹妹在老家那边护着,想来也能安稳一生……”
她突然双膝一弯,跪在卫清晏面前,“是我蠢笨,没有按照父亲的交代执行,害死了阿弟。
父亲给我留下几名暗卫,原是想等乌丹一败,便让那几名暗卫冒充乌丹残余势力刺杀阿弟,阿弟便可趁机假死。
可我……是我不甘阿弟为大魏做出如此功绩,就那样早‘死’了,我想着等他回京了,接受了百姓朝拜,接受朝廷封赏,再死遁。
她身为女子,却比男子更出色,那本该属于她的荣光,可我没想到,北陵会趁机埋伏,是我的贪欲害了阿弟。”
她附身就要去磕头,被卫清晏阻止了。
她如何都没想到,对她向来威严的父亲,会为她做如此安排。
心里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苦涩。
他们将她扮作男子时,没问过她的意思,他们要她假死时,依旧没人问过她的意思。
“父亲并非不在意阿弟,只是父亲原是前朝武将,振臂一呼带人追随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