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德几乎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的本职是给皇帝管钱的,而不是为自己捞钱的,更不应该参与到黄沙岭的案子里。
那样大张旗鼓将刘荷收北陵钱的事透露出来,皇帝怎会看不出,他是有意如此。
皇帝不希望黄沙岭一事被闹大,余正德再次确认了这个认知。
可为什么呢?
想了一会,想不通!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忙敛回了神,“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这种紧要关头,他怎还有心思想别的,余正德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皇帝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眸色深沉,“朕确实怎么罚你都不为过,余正德,你带走了朕的人,如今,也该帮朕把朕的孩子找回来了。”
余正德犹如被五雷轰顶。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带走了陛下的人。
他是带走过陛下的人,就是李侧妃。
陛下他知道?
余正德的眼一寸寸睁大,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彻底怔住。
陛下怎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了多少?
既知道了,为何又隐而不发?
余正德的冷汗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密密集集地往外钻。
皇帝心里惦记着蓝姝的事,不耐与他多耗,直言道,“朕知道你听得明白朕的意思。
让她回来,告诉朕,当初是不是她换走了朕的孩子,若不是,那就给朕找,找不回来,那便拿你们孩子的命来填。”
又看了眼余正德有些发福的身子,“你近些年日子过得不错,想来是没少得好处,国库如今还不丰,你便拿出二十万两放进去吧。”
“遵旨。”余正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颤声应了句。
二十万两差不多能掏空他余家的家底,可比起命,钱算的什么。
他俯地磕头道,“臣谢陛下隆恩。”
不论皇帝是抱着什么心思,守着那秘密没有发落余家,余正德此时是真心的感谢皇帝,毕竟是他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行了,嘴上说的谢最是不值钱。”皇帝挥了挥手,“朕等着你为朕披肝沥血,退下吧。
现在出宫兴许还能赶上谢慎,朕听闻你和他先前交情尚好。”
说完,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议政殿。
余正德几乎是拿出吃奶的力气,将拳头砸在了谢慎的脸上,不等随从反应过来,他又是一拳。
勒着谢慎的衣领道,“你个王八蛋,亏老子先前拿你当兄弟,你竟想将刘荷屈打成招,让她指认我是黄沙岭的背后主使。
老子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掉,险些被你害死,我打死你个道貌岸然,没良心的玩意……”
他一边骂,一边对着谢慎拳打脚踢。
谢慎虽是刑部尚书,却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加之刚刚脑子里想着皇后的事,对突然冲上来的余正德没有防备,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等谢首辅急得干嚎着,让人将余正德拉开时,谢慎脸上已经是青紫交加。
余正德擦了擦被谢慎挠破的嘴角,往谢家父子的方向啐了一口,“呸,狗屁交情,我余家往后与你谢家老死不相往来。”
“莽夫,你这个莽夫。”谢慎指着他的背影,气得手指颤抖。
余正德恶狠狠回头瞪了他一眼,而后梗着脖子出了宫门。
余府早已派了马车来接人,余正德一爬上自家的马车,就瘫软在车轿里。
额头的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
今日受到的震撼太多了。
他张大嘴一口咬在自己的虎口,疼痛让他脑子渐渐清晰。
皇帝知道李侧妃是被他带走的,却忍着多年不发,一来应是对李侧妃没感情,二来是拿住他的把柄,必要时拿捏他。
就如今日,他不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害怕,往后都只能彻彻底底忠心于皇帝。
想到因为自己当年冲动之举,险些害死全族人,余正德后怕地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第二个震撼,皇帝刚刚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让他和谢家对立,皇帝与谢家的关系,远没有表面这般好。
余正德甚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皇帝想动谢家,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人手,所以,才捏着他的把柄到今日。
可为什么今日才发呢?
余正德咬着自己的手,一路想到了余府门口。
他打谢慎的事,很快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听完,颔首不语。
片刻后,冯若宝躬着腰进来,“陛下,奴才打听清楚了,淑侧妃去了安远侯府。
今日跟在她身边的姑娘,是安远侯的妹妹常卿念,就是当年走丢的那个,前些日子才找回来,淑侧妃是今日来的京城。
那姑娘喊咱们淑侧妃为阿姑,淑侧妃则称呼她为姑娘,瞧着像是主仆,又不像……”
冯若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的神情,没再说下去。
‘姑娘’通常是下人对主子的称呼,淑侧妃连宫里的主子都不愿当,却要去给常卿念做下人,陛下只怕心里得气上了。
也不知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
“再去查,那常卿念什么路数,蓝姝这些年是不是都和她在一处,她如今是何情况。”
冯若宝见皇帝脸色阴沉,忙应是。
正要躬身退开时,听得皇帝又吩咐道,“传朕的令,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