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目睹连穗岁被绑匪带走时,他是庆幸的,连穗岁总算求到他头上了,可他没想到绑架连穗岁的人竟然那么厉害,甩开了他派出去的人,带着连穗岁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再次看见她时,她虚弱地靠在皇叔怀里,他突然觉得心里很堵。
如果不是夏婧儿故意转移话题,他是不是会立刻派人追上去?
她身上怎么会有血迹呢?是受伤了吗?
“王爷?”
杜翰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杜大人说什么?”
“下官说,姚尚书该怎么处置?总不能带回去关在地牢吧?不如……下官在这里守着,王爷进宫请示皇上再做决定?”
深更半夜,发生了这天大的事情,姚尚书在朝为官几十载,他们没有资格审讯,也不能把姚尚书当成罪犯一般审问。
成王看着杜翰音。
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他跟昀王争了很久,谁也没想到能落在杜翰音头上。
一个宋靖为就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深受父皇信任的杜翰音……
“罢了,本王亲自进宫跟父皇解释吧。”
宋靖为在尚书府摆起了公堂,视若无睹地把他们当成空气,一个一个提审起了尚书府的下人。
姚尚书称病,府里一团乱糟糟的。
连穗岁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楚知弋周身气压很低,她不敢多说什么,被他一路抱回房间。
疏影端来热水纱布。
楚知弋小心地将她伤口处的衣物剪开,蹲下来一言不发地帮她清理伤口。
“我自己来吧。”
“别动!”
楚知弋动作很轻,连穗岁这会儿才感觉到疼,那道伤口很深,皮肉往外翻着,尽管他动作很轻,她还是疼得咬着牙。
“疼就喊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吓人,楚知弋放缓语调,“是我的错,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不该给你妙手堂。”
他让宁二听她的话,却没想到宁二这般疏忽,差点连累她丢了性命。
如果他再晚一步……楚知弋不自觉地手抖。
他是不是就失去她了?
连穗岁没太多觉悟,给自己辩驳道:“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自救,只要能再拖一会儿,拖到那个人毒发……”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你呢?”
“如果他没有吃你给的毒药呢?”
“真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吗?你只是运气好,万一……”
他额上青筋暴起,想要发脾气却硬生生忍住了,低头继续帮她处理伤口。
他包扎的手法娴熟,连穗岁疼麻木了。
他这么在乎她吗?
连穗岁不解,从她的角度看见他饱满的额头跟垂下的睫毛,这幅低眉顺眼的模样,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别生气了。”
夜色如墨,连穗岁累得睡了过去,楚知弋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窗边。
月初的月亮只有细细的一条缝隙挂在天上,王府里很安静,想到那些年,他一个人熬过所有黑暗,终于在天快亮时,照进了一束光。
他贪婪地想抓住这束光。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可怜了?
楚知弋回头看着床上女子熟睡的侧脸。
父皇病故,母妃离他而去,他被人害得断了双腿,中了蛊毒……所有他骄傲的东西全都被夺走,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躯壳……
“疏影,去查查茉莉香的主人。”
密室里的味道,他很熟悉,却又觉得不可能,印象中,母妃身边的锦绣姑姑总是用这种头油,身上也总是这种味道。
可锦绣姑姑早在他小时候就因为违反宫规被母妃打死了。
母妃那样要强的人,从小就不允许他放纵自己,哪怕只是偶尔休息一下都不可以。
是锦绣姑姑看他可怜,经常给他做点心,带他出宫……
若锦绣姑姑还活着有多好……
过去的记忆像潮水涌来。
连穗岁睁开眼睛,对上楚知弋熬得有点红的眼睛。
“你一夜没睡?”
他看她的目光让连穗岁不自在,好像是越过她看更重要的人,又像她就是那个人。
“我们谈谈吧。”
连穗岁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更加不自在。
“我知道你去向我爹娘提亲是为了替我解围,但我昨天被人绑架,估计瞒不住,说不准又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我配不上你,咱们也不用硬往一块儿凑。”
“等……”
“你想让世人骂我始乱终弃吗?”
楚知弋打断她。
“什么?”
他们现在只是传出了议亲的消息,她娘是收了他的聘礼单子没错,但是还没有过六礼,两人也不算真的定亲,这门婚约,随时能取消。
“昨天晚上,众目睽睽,我带你回王府过夜。”
这个嘛……
“我受伤了,就算在王府留宿也什么都做不了啊!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可旁人不这么想。岁岁,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他的神情受伤,连穗岁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感觉她是负心薄幸的那一个呢?
“等等,你对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