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自小生活在这样关系简单的环境里,高舒颜很理解母亲。
母亲是世家大族旁系的嫡女,当年遇到落魄学子的父亲,算是下嫁,她身上有世家大族女儿的傲气,就是不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即便是父亲位高权重,她也守着自己的执念。对父亲的爱意让她勉强接受了大哥,如若再来一个,怕是就不行了。
眼下母亲虽然能放下执念,但对高望秋,她的教养能让她做到不岢待,却是无论如何也热络不起来的。
不管怎样,父母这边高舒颜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等。
高望秋,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为了给双亲一些时间,高舒颜早早的退了出来,带着疏影径直去了堂屋等候。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计算着时辰。
一盏茶还未见底,前院的老管事领进来一女子。
此刻高舒颜坐在大堂内,看着下面的高望秋。
空气都是安静的。
她还是那么美,即便身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发间也没有任何饰品,不施一丝粉黛,在初夏冷风中依然有着堪比西子的娇弱美。
和记忆中的没有分别。
自从醒来之后,她心中一直有些疑惑,为了证明,她特意让父亲的马车比上一世晚了一个时辰出门,果然,车子前脚出府,高望秋后脚就来了。
她是特意挑了父亲不在的时候,来对母亲下手的。
很好,算计竟然从这里就开始了。
高望秋啊高望秋,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从前的那些柔弱,那些姐妹相称,那些体贴入微,全数都在做戏!
只有嫉妒是真!怨恨是真!算计是真!
上一世的阖府血债,这一世我定要你好好偿还!!!
管事腿脚和嘴皮子同样利索,不一会儿父亲母亲便沉着脸一同进来了。
二哥跟在后面神情复杂。
高相同妻子在上首坐定,看着那女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多年前的一次公差,同僚趁他醉酒,将那女子送了进来,他也没想到只一晚就有了个孩子!
知道以后他给了那女子一大笔钱,让她打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成想,一念仁慈竟惹出这样的麻烦。
好在是同爱妻坦白了。
“你且进来回话。”
高望秋有些发愣。
高相不是出门了么??
她明明看到他的马车走了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丫鬟催促,她才赶紧上前。
高相冷眼瞧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相爷的话,民女高望秋,”高望秋把心一横,管不了这么多了,既来了,她就要把握好这最后的机会。
“我娘说,她和我爹相遇在美好的秋日,是以往后的每一年她都在盼着同样的秋天,念着是否能与我爹重逢,于是便给我取名望秋,只是图个念想,可惜,她命不好,自从有了我,便处处受人冷眼,她又不愿再嫁,盼着盼着,却是再也盼不了了…”
言语间,竟嘤嘤的哭起来。
再次听这个故事,高舒颜心里惊不起一丝波澜。
她初初听时,心里复杂极了,既同情这对母女的遭遇,又心疼那位姨娘对父亲的一腔赤诚,全然没有想到母亲心里会有多难受。
上一世她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高济冷哼一声,“听管事说,你一口认定是我女儿,可有凭据?”
“有的有的!这是母亲临终前给我的,我才知道我是您的女儿!”高望秋从怀中掏出一枚香囊来,不等她上前,母亲身边伶俐的丫鬟就将东西接了过来。
高望秋有些尴尬,只好假装拭泪。
“母亲她一生孤苦,但对我的身世从没有透露半个字,她带着我到偏远的小山村生活,受人冷眼、遭人欺负也没有想要来找您,只是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命苦。”
高望秋还在一边抽泣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严氏看到东西反到是信了自家夫君的话。
这香囊是她的针脚,是她亲自给他挂在腰间的,她甚至能想的起来,当时他笑着说,为官者哪里有出门带个香囊的,她不肯依,说这样外头的莺莺燕燕就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了。
没有哪个男人傻到将自己妻子绣的香囊给另一个女人当作信物。
妻子没有发作,高济心里的巨石又落下来几分。
高望秋见主母还是没有说话,便道,“这香囊母亲藏了一辈子,想您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瞧瞧,她一辈子念着父亲,可她说即便是日子过得苦些,也不能让父亲为难。”
“母亲还说父亲是个好人,对她也很好…”
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的首辅大人竟然被气笑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舒颜突然轻轻插话道,“你母亲既不让你与父亲为难,为何你还要在大门外高声喧哗?”
“啊?”高望秋慌了,看着眼前的少女忽闪忽闪一双大眼,眼神清澈,没有一丝算计,应该只是单纯的疑惑,就问出来了。
顾不得去管这个草包,高望秋赶紧上前两步去向高济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孩儿心里着急,一时不查,所以才、才…”
高济没有理她,心里赞许自己的好女儿一句话便点到了关键,接着道,“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你既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认,但有些事我得与你说在前面。”
许是没有意料到这么容易就被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