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画快二十年的人生之中,从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从前学的都是掌家理事,母亲却没有告诉过她,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她一时间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被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男子一见形势大好更加起劲,“你们要是真的发善心,就让每个人都吃饱,这才是正道!”
连带着周围的流民讨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听说,大家小姐施粥都是做做样子。”
“是啊!谁家施粥还带这么多人的,这是防谁的?”
“还能防谁?防咱们呗!”
“嘘,说话可小心些,天子脚下,别惹怒了人家把咱们抓起来了!”
……
高舒颜正带着人在棚子后面分米,听见动静越来越大,赶紧上前。
观察了几息,她走上前来,指着男子大声呵斥道,“我看你污蔑起人来中气十足,并不像是没吃饱的样子,这里还有这么多老人妇孺指着这一碗粥活命,你若是还有一丝良心,就闭上嘴巴离开,若是再闹事,我就让人把你打出去了。”
“还有,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救济真正有需要的人,真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我知道,若是没有被逼上绝路,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成为别人口中的流民,但天灾人祸,现实如此,咱们只能先活下来,”
“我还要告诉大家的是,这米都是陈米,并不是今年的新米,为何不用新米?对!是因为新米价高,同样一吊钱,陈米能买三斤,新米只能买一斤半,我们能拿得出来的银子有限,当然要用有限的钱财去买最多的粮食。”
“不止陈米,以后我们还会用黍米、粟米,只要能先让大家填饱肚子的法子,我们都会用!还望大家理解!毕竟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带这么多人要防谁?我可以告诉大家,防的就是他这种闹事之徒!像他这样不思感恩还影响别人活命的人,打死都应该!”
一席话,掷地有声。
高舒颜觉得说完这些,浑身都是麻的,但她不能露怯,幕离笼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反应。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中又活络了起来。
“是啊!其实我也想说,我们都饿了三天了,尤其是孩子们,再没有吃的,性命可就没有了,只要有吃的,还挑剔什么呢!”
“就是!活下去才能图其他啊!”
“这粥已经很好了,米多水少,喝一碗就顶饱了!”
“没错!多谢小姐替我们想这么多,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顷刻间,‘女菩萨’、‘活菩萨’之言不绝于耳,接着开始有人跪下来磕头,一个、两个、五个…直到所有人都跪下来冲她们叩头。
这下真把高舒颜整蒙了,此时的她完全了没有了方才义正言辞的气势,一点法子没有,只能和苏之画一遍又一遍地请大家先起来再说。
大家起身纷纷要求将闹事者赶出去,高舒颜看向苏之画,微笑着示意。
在好姐妹的鼓励下,苏之画整理好情绪,对大家道,“赶出去就不必了,毕竟他也是个可怜人,只是想要多吃一些,”她看向闹事的男子,道,“但你寻衅滋事,扰乱施粥队伍,差点酿成大祸,我也必须要罚你,就罚你一日不准领取粥饭,如若再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那男子连连点头称是,灰溜溜地退出了人群。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众人,大家又开始有序领粥,高舒颜和苏之画也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来,只好准备先回马车上歇息一会儿。
不料一转身,就见一个身材修长、面容俊秀、气质雍容的男子拍掌而来。
“我倒不知,京城双姝竟还是心善又能干的女公子。”
看清来人高舒颜一愣。
正想着要怎么称呼他,不料身边的苏之画先福了身子,
“南公子安好。”
“南公子?”高舒颜重复了一遍。
“对啊!”苏之画笑着给她解释,“南公子是我哥哥的同窗,又和我爹是忘年交,时常来我家的…”
“苏姑娘严重了,不过是偶尔同令尊聊些家常。”
在看到男子微不可查地给了她一个狡黠的眼神后,高舒颜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的这位‘南公子’,正如她第一次见面猜测的,就是当今天子云启南。
来不及多想,她也就老老实实地陪着贵人演下去,同之画一样,行礼称了一声,“南公子。”
“高小姐不必客气,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么?”
“救命恩人?”这下轮到苏之画吃惊了。
“额,那个,”高舒颜赶紧给反过来她解释,“不过是逛街的时候,正巧遇到南公子突发胃疾,只是给了些药罢了。”
苏之画点头,又对‘南公子’道,“颜儿一向是个热心肠。”
‘南公子’眼中带笑,“不仅拥有一副菩萨心肠,还有难得的大家气度。”
这句话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夸得她是浑身不自在。
“咳咳!”
‘南公子’身后的阴柔男子不知为何咳嗽起来。
太子殿下神色略微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转而对苏之画道,“听闻苏小姐今日行善,我特地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之画的言语中露出难得一见的欢喜,“我们两个毕竟是女儿家,有些事做起来还是多有不便,有了南公子相助,想来一定事半功倍。”
高舒颜侧目,突然,她想起前两日之画让身边的丫头代笔给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