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行事节俭,我们做后妃的,自然也要跟随陛下的脚步,”高舒颜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意。
“只是,”她突然话锋一转,
“贵妃的消息有些出入。”
“哦?”袁如雪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高舒颜也不同她打哈哈,径直道,“本宫还没有开始缩减开支,这回是新来的小宫女没学透就被派去管账,一个两个错漏百出。”
“娘娘懂得这些庶务?”袁若雪问道。
高舒颜笑了笑,“本宫七岁起跟着家母学习这些庶务了。”
看着袁若雪吃瘪的表情,高舒颜心情畅快极了。
袁若雪自小在军营中长大,学的都是些行军打仗的阵法,内宅的庶务却不太明白。
她自己不懂,就以为高舒颜也不懂,这是认知狭窄的缘故。
高舒颜知道袁若雪这样的看过了外面世界的姑娘,最是瞧不上她们这种始终在内宅转悠的女子。
可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只要能活得漂亮,就一定有些本事在身上。
这一点,袁若雪还不明白。
高舒颜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明白。
“小宫女出错,合该几板子打出去扔出宫门,娘娘也太心善了些!”
高舒颜看着她不屑一顾的神情,低头浅笑,
“小宫女若什么都明白,就该称一声姑姑了,”
“既然用她们,掌事们就该送一程,至少不能撒手不管,这是他们失职的缘故,比起单纯出错,这样的人,更应该罚,”
“贵妃,你说是也不是?”
袁若雪脸色一僵,眼神有些飘忽,双手也微微相互磋磨。
“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高舒颜笑得轻松,“贵妃方才不是都已经向本宫献计了么?”
“就用贵妃的法子,随便打个几板子,然后哄出去了事。”
袁若雪很快调整了表情,微笑着追问,
“不知是哪几个不长眼的掌事惹着了皇后娘娘?娘娘可愿意告知臣妾?”
高舒颜淡淡地回她,“无妨!这有何不能说的!”
“本宫打算将花房、御膳房、还有司宝局的掌事罚了,以肃后宫风气!”
“什么!”袁若雪‘呼’地站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袁若雪赶紧解释,“这三位掌事没听说有什么错漏,娘娘怎的要罚他们呢?”
说着又坐了下来。
“贵妃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袁若雪这才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高舒颜的话堵住了,
“这三个奴才,敬酒不吃吃罚酒,比起那些账目出错的掌事,他们三个明知有错,却不肯承认。”
袁若雪这回不敢再冲动,想了想,喃喃地小声说道,
“怎么会?”
“怎么会?”高舒颜反问她,“贵妃一向消息灵通,怎么这回不清楚了?”
正说着,语安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端着厚厚的账本。
“启禀皇后娘娘,账册已经查好了!”
高舒颜看着语安,满脸笑意,
“语安啊!你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本宫有你在身边,不知少了多少烦心事!你说说,本宫要如何赏你才行?”
语安躬身道不敢。
高舒颜抬了抬下巴,“赏赐的事,你容本宫再好好想想,眼下,你来得正好,给贵妃娘娘讲一下原委吧。”
说完,高舒颜就向后靠在疏影拿过来的软垫上,露出一副看戏的好神情。
语安拿出掌事姑姑的气势,转身对着袁贵妃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起来,
“这回报账,这三处地方的账本看似没有问题,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们将所用物品的单价都往上调了调,”
“皇后娘娘给过他们机会,可是他们仍不知悔改,坚称自己的账目没有错漏,于是,皇后娘娘便让我们将他们往前三年的账本都抱了回来,一一查验,”
“结果发现,这三处用的是一个法子,”
“他们居然每年都将物品的价格上调,虽然每回上调数目不大,大多都只有几文到十几文的样子,可就我们查的这三年来说,这种行为从未间断!”
“时间有限,我们只查了三年,再往前,只怕还有。”
末了,语安还不忘补一句,“贵妃娘娘若有兴趣,随时可以翻看,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袁若雪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笑意,好半天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皇后娘娘的人真是厉害,差个几文钱都能看出来。”
高舒颜直起了身子,温柔地笑道,“贵妃有所不知,语安是宫里的老人,就不多说了,本宫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跟着本宫多年历练出来的,她们不仅仅是内宅的一把好手,外头的事务更是不在话下!”
“算账,仅仅只是她们众多本事的一个罢了。”
袁若雪嗓子有些发紧,她今日前来请安,想过高舒颜会查出她在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也想过她会如何同自己发难。
她不怕那个,因为高舒颜生气,就代表她查清了那些管事诓骗她的事,自己只用等着高舒颜一气之下把他们全部都处置了,自己再出面做个好人,随便保下来几个,那些人以后就会轻而易举地为自己所用。
而高舒颜这个皇后娘娘,只这么一下,就会在后宫人心尽失!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高舒颜没有质问她,也没有生那些掌事的气,甚至面儿上没有一点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