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诚儒,是个好名字。”高舒颜指尖微微点了点小家伙儿的肉手,小诚儒睡得沉,一点儿也没反应。
高舒颜心都要化了。
“娘娘喜欢这孩子,就是他的福气了。”小严氏裹得严实,靠坐在床上,一脸红润的笑意。
“他的福气大着呢!”严氏笑着道。
高舒颜想了想的确如此。
小诚儒一出生,就有一个做首辅的祖父,还有清流严氏的舅家,进士出身、如今已是从五品官的父亲,还有一位皇后姑母和天子姑父。
这是一出生,就已经是绝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位置了。
高舒颜看着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人儿,笑意直达心里,
“是啊,他以后一定是京城里,最受瞩目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小严氏看向儿子的眼神,也是分外爱怜,只不过,此时她的眼神却时不时地要分向来回走动的丫头们。
严氏在高舒颜身侧轻声说道,“你嫂嫂最是心疼你哥哥!这不,行礼早就收拾好了,你嫂嫂还是不放心,想到什么,就让人给你哥哥都带上!”
高舒颜轻笑,“多好!他们琴瑟和鸣,母亲你也安心了!”
还是女儿明白自己的心呐!严氏不禁感慨。
其实,当初给儿子定下这门亲事,她心里头多少有些愧疚。
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念,让儿子一生都不痛快。
当儿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她心里的这份愧疚就更深了。
直到儿媳有孕的消息传来,她的心里头才稍稍好了一些,等他们夫妻二人回来时,看到儿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己媳妇儿,能自己做的,从不假手他人的时候,严氏的愧疚才算彻底消失了。
高舒颜回想起昨晚父亲母亲都入睡以后,她同哥哥的谈话。
“颜儿,你知道她的下落么?”
“谁?”高舒颜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之画?”
“恩。”高敬衡点点头。
高舒颜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哥哥还念着之画。
但她转而就听到了哥哥开口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高舒颜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哥哥实情,“她…”
哪知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自己没头脑的哥哥低头苦笑一声,
“我真傻,她怎么会过得好呢?”
“不到两年的时间,她没了母家,成了东宫妃妾,夫家又……”
“她怎么会好呢?”
“颜儿。”
高舒颜应了一声。
“你说,如果,如果当时我能勇敢一些,争取一下,她的结局是不是要好很多?”
“不会!”高舒颜想都没想就果决地回答道。
高敬衡有些吃惊地看着妹妹,有些不可置信,她竟会有这样的答案。
高舒颜拍了拍哥哥的手臂,缓缓地说出了有些残忍,但却是事实的缘由,
“因为,即便你当时再怎么争取,她也不会选择嫁给你!”
高敬衡呆呆地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睛,他试图找出一些什么东西,但很遗憾,高舒颜的眼睛里无比平淡和坦然,什么隐瞒都没有。
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高敬衡的脑袋耷拉了下来,全然不复白日里一副官家做派。
“你真残忍。”
高舒颜被他气笑了,“不是我残忍,是我太了解她了!”
“之画看着性子比我柔和,可她的主意一旦定了下来,不比我好说话,”
“从前东宫那位,是她心中之人,我知道你不信,总以为是苏相逼她的,可你好好想想,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真的不喜欢,又怎会同他诞下子嗣?”
“你之砒霜,彼之蜜糖,”
“哥哥啊!你觉得她日子艰难、生活困苦,你又怎知,她是从没有后悔过的!”
“嫂嫂人很好,你们又有了孩子,好好过下去吧,埋藏过去,才能过好以后啊!”
之后,她的傻哥哥就一言不发,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了,高舒颜没法,只得舍命陪君子,这不,今日就毫无意外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睁眼。
正想着,哥哥就从外头进来了。
“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孩儿也该起程了。”
严氏笑着点头,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还是不能影响了儿子的前程啊!
接着,高敬衡又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夫人,我要走了。”
小严氏眼眶微红,抿着嘴点头,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落下来,
“别哭,”高敬衡抬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夫人温润的脸颊,“月子里呢,哭了伤身!我向你保证,只要一得空,我肯定第一时间回来看你们!”
小严氏听话地点了点头。
“夫君,你再看看孩子吧。”
高敬衡躬身看向摇篮里的儿子,没一会儿,眼眶也开始泛红了。
严氏生怕一个哭起来,惹得一屋子都哭、场面控制不住,是以赶紧对儿子道,
“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在任上好好干,你媳妇孩子就放心交给我,母亲向你保证,等你下次回来,这孩子一定胖个三圈!你媳妇也面色红润!”
高敬衡吸了吸鼻子,瞬间恢复到了那个板正的朝廷命官模样,直起了身子,对严氏道,
“母亲这里,孩儿是一万个放心的,也请母亲放心,孩儿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百姓,不负高家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