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家族之内,庶出的地位都是极其低下的,人善些规矩没那么重,或不太看重嫡庶的家族吧,可能庶出情况还会好些,但在大多数人家里,庶出都没什么身份可言,也就堪堪比家里的下人高出那么一丢丢身份罢了。
庶出子弟的人生大多都是给嫡出铺路的,就更别说平时伺候一下嫡出了,很是正常不过,所以林真的话也说得在理,并不会引起任何不适与反感。
反是他们这一家子让徐姨娘和纪从恩出现在这样场合的饭桌上,才是会叫外人撞见笑掉大牙的举止。
“或者说,姨娘更愿意让纪从恩一会从狗洞爬出侯府,在大街上去大咸三声‘我是傻子’来结束赌约?”林真又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徐姨娘惊怔了:“你算个什么......”
“行了。”老侯爷开口了,终究不能让他们第一天见面就争得面红耳赤,这个家已经足够乱了,他心里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稀得管。
老侯爷一出声,大家都不说话了,他看向纪从恩和纪琰:“打赌,确有其事?”
纪琰点头:“真的,金石和纪从恩身边的玉石都知道,他们可以作证。”
纪从恩低下头没有说话。
“既是如此,从恩便伺候你哥一个月,唯命是从,明白没?”
“侯爷?”徐姨娘不敢相信。
“够了,一大早饭都吃不宁静,多简单的事,他们是大男人了,大男人自己做事就得有担当。”老侯爷哼声,甩下擦嘴的帕子又看向林真。
老侯爷打量的神色瞧过来,林真混身都寒了一寒,他的眼睛有毒,盯得人极不舒服。
“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吧。”终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林真,淡淡抛下一句,便也抛下了家族所有人,独自离开了。
老侯爷一走,徐姨娘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姐姐果然是厉害啊,眼瞅着自己在侯爷面前是不得劲了,便给阿琰说了这么厉害的一门亲,郡主才刚过门呢,就敢拿从恩开刀,该不会以为真能在侯爷面前炫耀些什么吧。”
林真哑然无语,文雪吟瞪她:“从恩哄骗阿琰立下这种不公平的赌约,我还没有说你,你居然倒是敢编排起我来了?”
“妹妹可不敢。”徐姨娘咬牙冷笑,“我知道连着这好几日侯爷都留宿在我屋里,你心中多有怨言我也是理解的......”
“徐长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孩子的事就说孩子的事,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这些......”
“母亲。”林真叫住快要失控的文雪吟,生怕她越说越偏题,林真淡淡道,“父亲是个有分寸的人,否则这么些年纵然外头传父亲宠爱徐姨娘,可到头来,姨娘不也只为父亲生了一个,而母亲却为父亲生了三个,所以你何必在意旁人说的长短。”
一句点醒梦中人,虽然文雪吟最大的嫡子早年夭折了,可架不住她就是真真切切的给纪程生了三个孩子,但徐长凤说是这些年得宠有势,却也只生了一个,后来肚子怎么的都没有动静了。
大家族里,子嗣才是一等一重要的。
文雪吟昂起头来:“可不是,我跟某些人争什么一时长短。”
“你?”徐长凤气得拍桌而起,瞪着文雪吟和林真,“好,好得很。”
徐长凤被气走了,纪从恩追着自己母亲的脚步也相继离开,早饭陆续散去,倒也有几个人主动跑来跟林真攀谈交好,不过大多数人里还是带着些试探性的。
林真也一一让月季在旁边给他们回了礼,到底是头一回见面,相应的礼节并不能少,而这中间试探得最为厉害的要数二房嫡长媳明芸,也就是如今整个侯府的真正掌家人了。
人还没有全散尽,她在桌边拉着林真的手先是对人一顿夸,随之便让旁边的丫头捧过来一大摞账目,明芸笑着说:“本来侯府一直是大伯母掌着中馈,但前几年因为阿琰出事,来来回回折腾得够呛,大伯母一时难以两全人,才将掌管家务的事情交到了我手里。”
原来是这么大权旁落的,她就说嘛,文雪吟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轮得到二房的人掌管中馈。但可能后来即使是文雪吟缓过劲儿来了,可移交权利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却不容易,况且纪琰已大不如前,连着一个徐姨娘都能欺到文雪吟头上,可想二房自然不肯将这香饽饽让出。
“这几年大伯母为阿琰心力交瘁,我也一直忝居其位,战战兢兢,但好在如今你来了。大伯母也说了以后长房的事情你说了算,我们侯府也合该是你来掌管中馈才正确。”明芸说着便将账目推到她面前,“这择日不如撞日的,不如今日我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账目一应交给你吧。”
哪有这么好心就把自己掌了多年的中馈心血移交给别人的,侯府这个大家族的掌家人可是个肉眼可见的肥水差,累是累点,但掌握真正话语权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林真似乎都能听到明芸的算盘声响了,自己初来乍到,不熟悉人情事故不说,若真接了这账目去,偌大的宅院,三房一体的繁杂账目则先不说她是不是管得顺溜,只怕明芸就早已打好了招呼下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配合林真管家。
到头来,林真能得到的不肥水,而是烫水,保不齐等着她的就是四处爆雷,鸡飞狗跳,她在侯府还能站稳脚根?到时候只怕人人恨毒了她,而人人又都想着明芸管家的好,啧啧,好算计啊。
可她如今交出账目却是给人一种移交大权,不贪富贵权势的形象,叫人挑不到一丝错处。
“好,既然二嫂子这么说了,我岂能辜负你一番美意。”林真让月季接了账目,“母亲这些年为小火的事累及心神,难顾家事;如今我既来了,按理确实应该挑起侯府重担,不该再劳累二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