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了杨觉岚的话,皇上陷入了沉思。
皇后想立刻反对但又觉得不对,若现在反对显得自己太过积极,岂不正如杨觉岚刚才所言——谁为其求情,谁便不对劲嘛。
她忐忑地看向皇上,旁边的方竞远冲李公公一通比画,让人看得有些心烦,皇上抚额:“你到底想说什么,没让你装哑巴。”
方竞远呼出一口气,他笑着道:“臣是觉得这戏不错,可以唱一唱,还可以舒缓心情嘛。反正章家一家都是死罪,早斩晚斩都是斩,若是通过斩这死罪之人还能搞清真相,何乐而不为呢。”
梁允泽立刻表态:“儿臣愿意听从父皇安排,接受任何考验,更愿意与章相当堂对质,从母妃与他接触说亲事开始,儿臣从未私下里与章相见过面,叙过事。”
“......”皇上眯了眯眼,梁允泽当真没有参与过怡妃和章相的谋划,一直只是怡妃一厢情愿在为他谋划?
若真是这样,那梁允泽还当真是无辜了,可他到底是怡妃的儿子,这事也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皇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嬷嬷,她赶紧冲皇上开口:“皇上恕罪,恕老奴僭越直言,章家一门死罪,怎还可再入宫面见天颜,再者章晚婉逃出生天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寻齐海王,二人早有过私下接触,如今再来说演戏诓骗,怕是不妥。”
皇后赶紧接上话:“是啊皇上,老四口口声声说他未曾与章相有过私下接触,但他与章晚婉私下接触得过不少,去年有段时间,章晚婉可是频繁出入他齐海王府。”
“嗯,章晚婉又是第一时间找的齐海王求救,可见私心里把自己与齐海王看作一派的,确实不妥。”方竞远摸着下巴跟着道。
皇后讶然,这人居然还会偏帮他们说话了,真是搞不懂。
“章晚婉本人并不知她父亲受人威胁之事,自然觉得他父亲与怡妃同时受难,找王爷求救也是情理之中。”杨觉岚道,“但是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他道:“杨觉岚,你说了甚多却始终没有说章相受何人所威胁,又是威胁他何事?”
杨觉岚一怔,林真他们那边不知进行得如何,是否顺利,自己若贸然开口,最后又无证据,实在是一着险棋。
杨觉岚的犹豫梁允泽看出来了,这件事虽然查到了,但显然他没拿到证据,进宫游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梁允泽拜伏道:“父皇,儿臣行得正坐得端,自问无愧于天地,绝未起过半点谋逆之心思。今日儿臣既身染怀疑,难以自证,愿意以死谢罪,但求父皇不要降罪于杨大人他们。”
“王爷?”杨觉岚急了。
皇后冷笑了一声,方竞远看着他,没有说话。
皇上道:“朕没说要赐死你,你把朕当什么了,不辩是非的昏君吗?”
“是啊,虽然杨大人未能证得你的清白,可皇上也不能证得你有罪过啊。”方竞远慢悠悠地开口,“依臣看啊,这疑罪,当从无,免得冤枉了这么能干的一位皇子啊,皇上,你说对不对。”
就你话多,皇上瞪他一眼,这是看准了皇上不敢杀梁允泽,确实夏国来使在即,梁允泽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出大事。
皇后真恨不能把方竞远从那座位上扯下去,真是他一开口就让她听得心烦意乱。
“梁王说得没错,朕其实也是愿意相信你的。”皇上看着梁允泽道,“但是怡妃之罪实难轻恕,她又是你的母妃,一切所思所计,无不是为你,你可懂。”
梁允泽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终究是要被牵连的。
“你是她儿子,你来说说,他的罪该如何罚?”皇上问梁允泽。
“后妃干政,还是意图谋反之大罪,当株连九族,将母妃打入冷宫,赐死。”梁允泽静静地回答。
依照律法,确实是如此。
皇上震了一震,他看着梁允泽:“你认为该赐死你母妃?”
“她如此行事,虽是我母妃,我也不会包庇。”梁允泽道,“父皇按律处置吧,至于如此惩罚儿臣,儿臣也都绝无怨言。”
“你可知她罪名坐实,即使你是无罪的,依旧会被认定有罪,就算朕网开一面,你也未必会被轻罚。”
“臣无悔。”梁允泽镇静道。
他心埋在何尝不慌,他若再被重罚,就真的要被罚进尘埃里了,只怕难有实力与玉山王相斗,但他现在只能赌,赌纪琰会来救他。
这前半段杨觉岚已经用尽全力了,至少就像梁王方竞远说的,虽未能证得他清白,也不能证得他有罪,皇上终究会有所顾忌,况且方竞远提了礼部的新折子,梁允泽知道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他还不知道的,但一定是对他有利的,否则皇上不会投鼠忌器。
杨觉岚紧咬着牙,今晚无论皇上如何罚梁允泽,他恐怕都劝不动了,只能期望皇上罚得轻点,等明天林真他们调查的结果出来,看能不能再扳回一局,还有就是纪琰还没有来,他到底在等什么?
皇上呼了口气,说:“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那么传旨。”
李公公立刻伺候笔墨。
“怡妃祸乱宫闱,干涉朝政,联合重臣,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罪不可赦,赐白绫。”
梁允泽跪在阶下,不动声色。
“其四子梁允泽,虽不能证其参与其中,但怡妃之行端皆为此子,为敲打前朝后宫,以杜不正之风,贬梁允泽为......”
“且慢。”突然一道清洌的女声划破夜口,德妃风风火火地赶来,老十三紧紧挽着母妃的手腕,走得气喘吁吁。
梁允泽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是纪琰行动了,虽然纪琰没有现身,但德妃的出现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