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沈安宁去了暝悠、暝卉身侧,她一扬手,就把担架上盖着的白布掀开了。
担架上气息微弱、满身伤痕的王海,直接暴露在众人之前。
沈安宁快速走到皇上身边。
“皇上,都说舒家是仁善之家,所以他们才能在四皇子的带领下,为陛下寻得瑞兽,庇佑大邺安宁无恙。若只是仅凭着舒家门外,王海媳妇恼怒之下说漏嘴的几句流言,臣女是万万不敢来喊冤叫屈的。
臣女也怕冤枉了人,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可今日一早,京城三十里外有农家人来镇国将军府,求我们救命。
也是那时臣女才知道,舒文升派出来往镇国将军府报信的人王海,遭舒家府卫追杀灭口,遍体鳞伤,偶遇青山村乡亲相救,才勉强保下一命。可是,不知道王海在被追杀途中,都经历了什么,他人已经疯了。他现在疯疯癫癫口不能言,只留下一份遗书。
也是这份遗书,说明了是谁在害人。”
说着,沈安宁把王海亲笔写下的口供掏出来,直接交给了冯公公。
冯公公忙将东西递给皇上。
王海字迹凌乱,但事情始末,他写的清清楚楚,再加上纸上残存的那两滴血,这证据说是遗书,还真说的过去。
皇上瞧着,脸色一点点变得暗沉压抑。
舒文升不知道那张纸上都写了什么,可不论写了什么,他都不能认。
“皇上,沈安宁信口雌黄,她所言都不是真的。草民从不曾派人追杀王海,沈安宁所说的王海的遗书,肯
定也是伪造的,指不定就是她残害了王海,想要倒打一耙,请皇上明鉴。”
“这遗书上的字迹是不是王海的,大可以去王海家搜查文件,对照笔迹,一认便知。”
“就算字迹是王海的,焉知不是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
看向舒文升,沈安宁冷笑,那一瞬,她抓着白绫的手陡然收紧。
“在宫中与人苟合,秽乱后宫的人到底是谁,天知地知人尽皆知,可偏偏王海却跑到镇国将军府,把事情安在了我头上,还说我被赐了白绫,害得我大嫂受惊。他毁我清白名节,险些害我大嫂至死,桩桩件件有我府上门房小厮作证,他抵不了赖。若非他人已经疯疯癫癫,事情又另有隐情,我早一条白绫送他下黄泉了,又何须屈打成招那一套?”
“皇上,你也听到了,沈安宁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就是送人下黄泉,何其残暴?她才是心思歹毒,心术不正之流,皇上千万不要听她诡辩,上了他的当。”
“皇上圣明,又岂会被人哄骗?舒文升,你在看不起谁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海人在这,他的遗书也在这,他的满身伤痕也还在,铁证如山,舒二爷空口白牙就想赖掉一切,不知是你太过异想天开,还是你身后另有依仗,才有如此底气。”
“你……”
舒文升怒不可遏,他气的说不出来话。
刚好,沈安宁也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
“皇上……”
沈安宁转头看向皇上,她把手中白绫举的高
高的。
“皇上,从除夕宫宴开始,臣女就在阴谋陷阱中周旋,一步步被拉到死地,无法翻身,臣女想,大约是臣女福薄愚笨,才会如此为人不喜,步步坎坷。
可是,就算臣女有罪,那我家大嫂,我那小侄子,他们又有何罪?
何至于要被人害到这种地步?
王海谎报消息,称臣女秽乱后宫,被皇上赐了白绫。秽乱后宫的事,臣女万万不敢做,但是白绫,今日臣女已经准备好了。
臣女进宫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舒家有仁善之家之名,有四皇子守护,臣女撼动不了。
铁证在前,舒文升不惧承认,巧言吝啬,臣女也对抗不了。
臣女本想求皇上给我家大嫂,给我沈家讨个公道,可现在臣女不敢求了。臣女只求一死,换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放过我沈家,放过我沈家人。”
说到激动处,沈安宁的眼睛都在发红,泫然欲泣。
可她脊背挺直,一身的傲骨。
她哽咽的声音里,都带着倔强和决绝,带着一腔孤勇。
“皇上,我沈家满门儿郎,精忠报国,不畏强敌,我沈家女眷,也没有一个孬种。就算是死,我们也该死在疆场,死在与外敌的拼杀中,而不是死在蝇营狗苟之辈的龌龊算计里。臣女愿一死,换沈家安,求皇上成全。”
沈安宁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默不语。
沈安宁的无助,他们瞧见了。
沈家的倔强,他们也看到了。
朝臣见状纷纷上前。
“启禀皇上,沈家乃
我大邺肱股之臣,沈家女眷就是他们的后盾,若非有沈家女眷,在后方为他们守得家宅安宁,他们又如何安心为国冲锋陷阵?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大邺都该善待沈家。而今沈家女眷遭人陷害,名节受损不说,更有妇人险些丧命,子嗣也差点遭殃,若是让边境儿郎知晓,不知道要多寒心呢?臣以为,应该彻查此案,还沈家公道。”
“皇上,沈小姐虽是女流,可也曾上阵杀敌,赤胆忠心,她肯冒天下之大不韪,进宫为大嫂伸冤,也是胆魄过人,信赖朝堂。如此女子,正应了那句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她手握铁证,还得不到公允,若是她一个申冤者,还要以死来求害人之人高抬贵手,那天理何在?大邺护佑万民的意义又何在?臣以为,应当严惩凶手,还沈家以公,还天下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