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烨一边询问,一边解着手腕处绑着的玄铁护腕,幽幽补充道:“此刻军营疫症严重,三殿下下令严禁私自进出,若你有事要离开,等我换身衣物送你出去。”
姜宁闻言顿感不妙,连忙朝着顾时烨询问道:“烨表兄,方将军病重一事你可知晓?
方才我去给将士们送药,见方将军营前有士兵把手,询问得知方将军突发恶疾,马太医正在救治,我本想进去,被守卫的士兵告知马太医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顾时烨解护腕的手微滞,低头轻应了一声,然后将解开的护腕随手丢到桌上后,才接话道:“我刚从方叔父那边回来。”
顾时年皱眉,将包袱丢在地上,上前一步追问道:“那此刻方叔父的情况如何了?”
顾时烨低着头不看几人,眼下的乌青被长睫遮住,看不清神色,只是沉默地解着另一只手上的护腕。
良久,才幽幽开口,嗓音晦涩,“马太医拼尽一身医术,各种救命药都用上了,才勉强吊住方叔父一口气,只说凶多吉少,听天由命。现下他还守在那里寸步不离,只先将我遣了回来。”
语毕,顾时烨将接下来的另一只护腕也丢在了桌上,震得杯中茶水泛起涟漪。
沉重的声响也撞得几人心口微颤。
姜宁攥紧手心。
想到上辈子后人对方承德方大将军的称赞——骁勇善战,常胜将军,却又叹息他一生未娶,英年早逝。
此时人还有着一口气,若尽力尝试,如何不能从鬼门关将人抢回来?
“烨表兄,我想去看看方将军,我……”
“不可!”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宁意外地抬眸。
两兄弟对视一眼,态度一致。
顾时烨动了动被护腕压得酸胀的手腕,沉下脸。
“疫症蔓延严重,方叔父又是突发恶疾,马太医要求封锁方叔父的营帐就是为了避免传染给其他人。疫症一事非同小可,阿宁,这个时候,你不能仗着自己会一点医术就冒进。”
姜宁抿起唇瓣,没有回答。
顾时年看两人氛围紧张,撞了撞自家弟弟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道:“方叔父跟着祖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哪次不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这次必然也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余光见少女低垂着脑袋不说话,顾时年挑了挑眉,回忆着一些旧事,即使是安慰众人,可语气里的担忧和惋惜还是遮掩不住。
“差一点,方叔父就真是我们顾家的人了。”
姜宁不明所以,抬起头,“此话怎讲?”
顾时年摇了摇头,叹气惋惜道:
“方叔父是祖父收的唯一一个义子,对他寄予厚望,费心教导栽培,方叔父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当时可是惹得京中无数少女芳心暗许的。”
姜宁认真听着。
“方叔父和姑姑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听说方叔父每次回京都会被姑姑带礼物,出征前姑姑也会亲自去寺里替祖父和方叔父求平安符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方叔父对京中示爱的女子唯恐避之不及,冷眼相待,上门的媒婆也被他赶出去过无数次,唯独对姑姑,铁骨柔情。为此,方叔父曾是祖父最心仪的女婿。”
顾时年提及往事,唏嘘不已。
“我们也以为方叔父会和姑姑成亲,只可惜世间之事变幻无常,姑姑心仪之人并非方叔父,而方叔父听闻姑姑有喜爱之人也并没有表现出爱慕不舍,只是以兄长自居,道了祝福。”
姜宁眼中闪过意外,“父辈竟然还有此渊源……”
这是她从未听过的。
顾时烨沉默不语,可黯淡的眼神同样昭示着他和自家大哥如出一辙的惋惜。
“烨表兄,这几日你奔波劳累,眼下的乌青都藏不住,脸色也不好。既然马太医让你回来了,便趁着这个空档好好休息。”
姜宁主动岔开话题,语气担忧道:“我有你给的腰牌,我送大表兄出去即可,危急关头,还望表兄注意自己的身体,军中将士还指着表兄这个主心骨的。”
顾时年也上前,心疼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赞同少女的话。
“阿宁说的不错,你现在必须要好好休息!你别把自己熬倒下了。方叔父出事,将士们更容易军心涣散,你要是再倒下,谁来稳定军心?”
顾时烨只得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合衣躺下浅浅睡了过去。
另一边,姜宁送别顾时年,恰逢将士换班,借口送药偷偷溜了进去。
这才发现马太医并不在内。
而床榻上躺着的人面色惨白灰败,盖着厚重的被子,唇瓣铁青。
姜宁走上前查看,地上还有些未擦干净的血迹。
靠近才发现,方承德露出的手背上有一个鼓包红印,像是蚊虫跳蚤叮咬留下来的痕迹。
姜宁皱眉靠近,眼尖地发现红印附近出现了瘀斑和发绀。
心中隐隐发现了不对劲。
这样子,只怕不是寻常鼠疫所致……
正欲仔细查看,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姜宁眼中难得露出一抹惊慌,抬眸看过去。
正好和揭开帘子端着药走进来的马太医目光直直撞上。
马守宗眉头立刻紧皱,连忙走上前将冒着热气的药放下,疾言厉色道:“宁公子?你怎么会在此?!我不是命人封锁了方将军营帐吗?你怎么进来了!”
马守宗负手踱步,语气严肃地劝诫道:“宁公子你快些离开此地吧!身为大夫,你应当知晓这鼠疫传染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