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景山上战前一别,沈叙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上,眼前这位前世让自己束手无策的沈叙,景元帝倾尽整个大景养出来的储君,俯身对上自己的眸子,赤诚的将心双手奉上,嘶哑着喉咙要自己做他的太子妃,
宋珈安仰起头,沈叙炙热的目光烫得她下意识想要逃离。可她还是定在原地,没有回避沈叙的心思。
“沈叙,你我有赐婚在身,无论我如何想,都是由不得我的,我都会是太子妃。”
宋珈安的话使得沈叙眸色一深,心里一阵抽痛。
“沈叙,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瞧不出自己的心意来,姜楚因我而死,我本以为这一世会封心锁爱,一生都为宋家的荣辱奔劳。可是现在。我无法将你的心意视做无物。”宋珈安将沈叙的受伤之色收入眼中,忙抬手轻抚沈叙的眉眼。
在前世,无论如何宋珈安也不会相信,向来目中无人,周身充斥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沈叙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一副脆弱的神色来。
“什么意思?”沈叙蓦的抬眸,抬手将宋珈安温热的指尖紧紧握在手里,他不敢妄自菲薄,怕会错了宋珈安的意,又怕错过什么,只能小心的将宋珈安的攥在掌心,怕小姑娘先一步逃离。
宋珈安试图抽出手来,可奈何沈叙紧抓着不放,俨然将其当成最后一棵稻草。宋珈安挣扎不过,只得叹口气道:“沈叙,我非草木。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我都记得。”宋珈安勾唇一笑,她本以为自己与沈叙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从什么时候不一样了呢?
宋珈安静静站在原地,向玄黄门方向望去,大概就是前往溪平时,那铺了三层裘皮的马车上,又或者是那一捧她念了两辈子,头一次品尝却是沈叙冒着夜色下山买回来的乌枝软糕。
宋珈安的底子太差,有时候正开春,前往寺庙之类的地方祈祷回来都会大病一场,宋珈安决定跟着沈叙前往溪平之时就自己备好的受凉的丹药,溪平路远,加之大雪纷飞,怕是要吃尽苦头。
可沈叙将她照顾的很好,袖中在景圣楼取的药,没了用武之地。
她前世受了太多的背叛与虚情假意,所以这一世,面对沈叙的赤诚与爱护,她不可能视作无物。
沈叙闻言眉头一蹙,抬手攥住宋珈安的双肩,“皎皎,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感激,也不想你因为感激与我——”沈叙还未说完便被宋珈安打断,宋珈安抚上沈叙那双缠绵悱恻的眼睛,勾唇一笑。
“不是因为感激,我不会因为感激,就以自己为代价,沈叙你还不明白么?”
“今夜是上元夜,我为何会来寻你?”宋珈安一顿,接着道:“我想见你。”
沈叙睁大了眸子,语气颤抖:“皎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说,是我想见你。”
只一句话,使得自恃头狼的沈叙蓦得红了眸子。
沈叙忍不住扑上去,将眼前的意中人猛得揽入怀里。
宋珈安与沈叙身上的龙涎香猛得撞了个满怀,此刻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自重生回来,宋珈安少有的安心,无论是在宋家后宅,还是在与宋家和沈治的争斗中。
宋珈安总是万分小心,如履薄冰。
如今沈叙的怀中烫得她身子一紧,让她明白,自己总算不是孤身一人。
沈叙,沈慕尧。
明日沈叙及冠礼之时,景元帝便会给沈叙赐字。
前世,便是慕尧二字。
景元帝一生只爱过先皇后一人,慕是思念,尧是帝王。
这二字全是奠定了沈叙的储君地位。
景元帝名沈臣之,这是他一生的痛,他生母不受先帝宠爱,哇哇落地之时就被景元帝赐了这注定无法继承大统的名字。
一个沈氏皇子,名字里却被冠上“臣”字,何其荒诞。
所以在最爱孩子及冠礼之前,景元帝苦想多日,在礼前,才定下这“慕尧”二字。
前世之时,沈治跌跌撞撞来找自己,醉醺醺的将沈叙的字一遍一遍的呢喃着,诉说着景元帝的不公,将所有的一切都递到沈叙手上,却从来不管自己的死活!明明他们都是景元帝的孩子,为何会这般?
宋珈安只是淡淡听着,望着泪流满面的沈治,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决心要将沈治扶上更高的位置。
可他如愿当了皇帝,却再也不是那个俯在宋珈安脚下痛哭流涕的落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葬送整个宋家,与西陌勾结的新帝。
宋珈安拍拍沈叙的手臂,示意沈叙将自己放开。
沈叙以为攥疼了宋珈安,忙将她放开,上下打量着。
宋珈安理了理皱着的斗篷,轻笑一声道:“走吧,我们到玄黄门看看。”
沈叙望着宋珈安仰起的脸,花灯的光打在她的轮廓上,只一眼,沈叙头皮都麻了,恨不得将宋珈安吞吃至腹,捧起她的脸,掌锢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去,让她的眼角因自己泛起情欲来。
许是沈叙这尽是侵略性的模样使得宋珈安预料到什么,她忙后退两步,提起裙摆忙向玄黄门跑去。
宋珈安落荒而逃的模样落入沈叙眼中,他喉中干燥,目光不由得发狠,日后到了东宫,不知她可还能逃出?
沈叙摇头轻笑一声,忙跟了上去。
*
“宋大人,你这就要回去了么?”
宋知行望着江迁可怜巴巴的模样,离开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宋大人,这灯会才到了精彩时候,我们还走到尽头,你这是要回宋府了么?”江迁紧张的看向宋知行,大漠中长成的猛兽,此刻收敛了獠牙,低眉顺眼,只为讨一个目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