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许时间,萧睿渐渐感觉不到了来自腿上的痛感,身体又仿佛坠入云端一般飘飘然然。
恍惚间他感觉到沈新年在叫他,就又努力地睁了睁眼睛。
“莫睡,可还感觉到痛?”
沈新年用镊子捏了捏伤口,把萧睿拍清醒了问道,看到萧睿木木地摇摇头,随即又拿起一把手术刀在伤口上划了一下,浓汁立刻涌了出来。
“这样可有痛感?”
他又问了一遍。
萧睿仍旧摇头,眼皮却似有千斤重一样再也睁不开,于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很好,麻醉药见效了。”
沈新年拍了拍萧睿,见他不再回复,就拿起了手术刀,开始细细地切割起伤口上的腐肉。
箫容鱼一度看不下去,却想到萧睿现在已经在沉睡之中,应该没有什么痛感,便暗自凝了凝神,将蜡烛又扶稳了些。
沈新年用了两把手术刀,切割到鲜血慢慢流出,才将萧睿腿上那一整块腐肉给拿了掉。
他迅速拿起几块纱布盖住出血的部位,随后又用一根布条勒在了萧睿的大腿根处。
很快血就止住了,那根断了的腿骨的骨茬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了沈新年的眼前。
他回头看了看箫容鱼,“我要开始接骨了,你一定要稳住。”
箫容鱼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适应了这个让人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
沈新年转过头看着那根断骨,用镊子清掉里面的碎渣之后,就换了一副干净的手套。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伸了过去。
避免伤口过大不好恢复,沈新年拿掉腐肉之后并没有将下面的创口开到多大,只留了四指宽的长度,此刻他不得不用钳子固定住伤口周围,用三只手指伸进去轻轻地拨着。
箫容鱼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眼看沈新年额头上的汗马上就要滴落,她眼疾手快地用一只手拿起一块纱布给沈新年轻轻地擦了擦,另一只手又默默地发力,将蜡烛拿的更紧了些。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沈新年终于将两根断骨的骨面对合在了一起。
只到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脱力了,手指也已经在不停地颤动。
却又顾不上喘气,赶紧拿两把骨钳把断骨固定住,然后将一根钢钉斜在断口处,用小锤轻轻地钉了进去。
钉完后,又用骨锤轻轻地敲了敲,又示意箫容鱼给他擦汗。
随后就用两把箫容鱼从来没有见过的剪刀夹起起两个比鱼钩大不了多少的钩针,将一根细细地线绑在一个钩针上头,就开始一左一右的来回穿针引线,很快那截骨头就看不见了。
沈新年来来回回缝了有三层,才将那块伤口彻底合住。
然后又用清创药酒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表面,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而箫容鱼,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
她一点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国公府陪了她那么多年,都如寻常人一样毫无显山露水之处。
如今竟然如天外神医一般,展示了如此过人的胆识与能力。
沈新年接过箫容鱼手里的蜡烛,“手术已完成了。”
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却半天没听到动静,就又扭过来,发现箫容鱼还在愣愣地看着她。
赶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箫容鱼一时万千感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指了指萧睿:“我爹他……还没醒。”
沈新年见她没事,这放下心来。看到箫容鱼问起萧睿,就耐心地解释起来:“放心,刚才给他用了些麻醉的药物,才会昏睡过去。可能再有一个时辰就醒了。”
“否则那剜肉挪骨之痛怎么能干干忍受?我原想这麻醉药可能不够,才想出将他固定在床上的办法,现在看倒是有些委屈国公爷了。”
沈新年说着,就过去解开了萧睿手脚上的绳,又拿块新的纱布,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渍。
箫容鱼这时才感觉到父亲已经无了大碍,总算卸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又将沈新年的动作意义看在眼里,心下却是无比心安。
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看你刚才出言顶撞他,我真怕你要用什么邪门手段去折磨他一二,现在又这般体贴,属实让我担心了好一阵。”
“怎么会?”沈新年哭笑不得,“我只是杀杀他的戾气,医者仁心,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都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将东西收拾好后,随即把下人唤来一一做了叮嘱。
沈新年去了堂前开药,而箫容鱼放心不下并没有从萧睿房里离开。
傍晚时分,天边被晚霞映成了橘红色的时候,萧睿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箫容鱼趴在床边,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扭头看了看外面,就发现沈新年趴在帐外的桌子上也睡着了。
伤口上传来的的疼痛似乎已经和之前的断骨腐肉之痛明显的不一样了,总之是他能够忍受的疼痛。
他轻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算烫,因为那个头痛欲裂的感觉似乎也轻了许多。
又把手轻轻放下,只怕惊醒了箫容鱼。
他又轻轻抬了抬另外一条腿,发现还有些力气。
于是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力度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箫容鱼还在沉沉的睡梦当中,恍惚间觉得眼前似乎有个黑影在晃动,又慢慢地挪到了她的身侧,好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然后咕咚一声。箫容鱼被吓地一下坐起身。
她向床上一看,萧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