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驾着马车,兴冲冲地在街上逛着,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了。
车上面放满了沈新年让他买的东西。
有些东西不好找,可是他仍然是努力地买齐了所有的东西。
这比过年备年货还要让他心情舒畅。
因为他看到了牧业能活下来的转机。
如果牧业真的被病痛折磨而死,可能北凉就此就分崩瓦解了。
牧业的父亲从沙漠的另一边,带着他们穿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来到这尚有人烟的大乾边境建立政权,为的就是统一各个部落的纷争,给这些一辈子都在游牧的子民们一个安稳的家。
牧业跟着父亲勇猛精进,在他垂垂老矣之时接过了父辈的战旗。
他们不是有意要兵犯大乾,因为他们知道,就他们的兵力根本不是大乾的对手。
可那位开国大乾的铁骑皇帝征战四方,连荒漠边上的这一小簇部落都容不下。
草原子民唯有奋起抵抗,保卫着他们得到的这仅有的一片安稳的土地。
自从牧业生病以来,周围各个联盟部落的头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随时有人在觊觎他的位置。
这一年来穆沙没少出去找郎中。
前阵子带着人混进西山找遍了方圆百里仍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已经几近绝望的时刻,一个自称单闲的年轻人带着徒弟就那么大喇喇地闯进了王宫。
而这位新来的单大夫,属实改变了他对郎中的理解。
不说那稳准狠的下针手法,就从那场开颅手术以后,他就对沈新年彻底改观了。
第一次见到这个身形瘦弱的年轻人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医术。
说是华佗再现,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看到这个场面所感受到的震撼了。
沈新年在那场手术里,展现出的沉着与冷静,还有那巨大的能量简直不是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的。
饶是他在战争中见过那么多不堪的场面,也无法对这个错一步,就会全盘皆输的手术场面,像沈新年那样镇定自如的拿着刀,和钳子在他家王爷头上比划来比划去。
说是开颅,他却那么聪明地只开了一个小口,就精准地找到了王爷脑袋里的那颗小瘤子。
还能那么灵巧地使用,那些他见都没见过的工具切割和缝合伤口,尤其是那道伤口的缝合,简直堪称神来之笔了。
一道伤口竟然能处理得那样精细和完美,这是他们常年游牧在雪山草原上的荒蛮异族根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无论这个单大夫是出于何种原因来替王爷治病,想是都不会有太过分的要求吧。
总不能跟王爷要这把交椅,如果是那样,他只要把王爷杀了就好了,又何必费劲巴拉的救治。
想着想着,马车就回到了王宫里。
“单大夫,东西都买回来了!”
穆沙兴高采烈地去找沈新年,却发现他并不在自己房里。
他关上门转身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沈新年的床上,那枕头下面露出的半截剑柄。
那一定是在王爷的寝殿了,穆沙边走边想。
开门一看,沈新年果然在。
王爷已经睡着了,而沈新年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记录着什么。
穆沙在那一刻已经开始无比地崇拜沈新年了。
能力如此之高,还在无时无刻地学习着,世上哪里能找到这样优秀的人。
他走到沈新年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把沈新年吓了一跳。
穆沙嘿嘿一笑,指了指门外。
沈新年会意,用口型比划了个“买齐了?”
穆沙点点头,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沈新年招来了两名宫女在寝殿里守着,自己也跟了出去。
穆沙已经把马车驾到了院子里,沈新年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
“辛苦穆统领了!”
“给我引路到后厨吧,我要做些东西。”
说罢沈新年也跳上了马车,跟着穆沙向后厨的方向走去。
到了后厨的院里,穆沙招呼来了做事的奴才帮着一起卸了货物,便告辞往牧业宫里去了。
沈新年开始挑挑拣拣,将所有的药品拿了出来交代宫人去煎熬,单把那捆甘蔗从车上自己拖到了厨房。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乌兹。
她正在为牧业熬粥。
沈新年看到他之前写的那张熬粥的方子,正贴在灶台前方的窗框上,而乌兹正一板一眼地按着方子准备着材料,认认真真地淘着米。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消瘦的肩膀上,与牧业眉眼颇为相似的面容此刻虽有那刀刻之风,却也是一副恬静温婉的样子。
两只手被冷水冻得通红,却灵活的清洗着米粒,手腕上的银饰随着她的摆动沾上了些水渍,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沈新年甚至觉得,乌兹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真是个善良又孝顺的好姑娘。
在那一刹那间,沈新年想起了远在京城的萧容鱼。
那心底的思念之情迅速蔓延了开来。
来到北凉那么久,也只给她写过一封信。
现在的天气已经这么冷了,也不知道她在京城怎么样,不知道陶陶居的生意如何,她打理得累不累。
这场事情一出,雷鸣回去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秦政和萧睿的。
唉,秦政还好说点,萧睿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