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山和对面的北凉一样,也开始飘起了大雪。
树梢和房顶都已经被白皑皑的雪顶罩住,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那丛林中的道路上,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个戴面罩的人骑在马上,两眼紧紧地盯着前方,斗篷被风鼓得老高。
路过之处,一人一马冲开了那茫茫雪线,地上翻起了一朵又一朵白色的雪浪。
西山镇百里之外的大乾营地,雷鸣的帐中灯火通明。
不消一刻,那匹马冲破了营地门口的防线,那人从怀中扔出一枚令牌,掉落到了哨岗里的空地上,便连人带马腾空飞过了门口的障碍,朝着雷鸣的军帐一路跑去。
雷鸣听着外面的渐渐靠近的马蹄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帐帘被猛一掀,一个人卷着一股冷空气和半数雪花,闯进了雷鸣的军帐。
门口的侍卫一人一边伸出长枪挡在了那人前面。
“大胆!何人擅闯将军营帐!”
来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手上佩剑猛地向上一磕,两名士兵的长枪就飞了出去,哐哐啷啷地砸在了雷鸣的桌案之前,而那两名侍卫也人仰马翻地倒在了地方。
雷鸣黑着脸摆了摆手:“别拦了,下去吧。”
那两个侍卫面色惶恐地赶紧站起来向帐外退去,而门口那人的眼神,已经像一对钢刀一般,随时劈向对面的雷鸣。
雷鸣起身走到桌案外,向那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国公大人。”
“哼!!”
萧睿猛地扯下面罩,单手往上一提又快速一转,那三尺长剑就脱离了剑鞘,剑身直指着雷鸣的喉咙。
“雷鸣!你好大的阵仗!!”
自打接到沈新年一个人被留在了北凉王宫的消息,萧睿便立刻放下手头的事,一路从南楚,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天两夜才到达雷鸣这里。
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办法去救沈新年,也告诫了自己无数次这是沈新年自己的抉择,如果换成他的话大抵结果也是一样。
然而当他看到雷鸣的那一刹那,仍然是一股怒火从心头迸发出来,忍也忍不住。
就是不管那旁的,也要给自己这个镇国公一个面子,那好歹是他镇国公府的女婿!
为什么不能想想清楚再用?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去挑唆沈新年去给那个北凉王治疗什么脑疾,眼下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大乾攻打北凉多次不下,这个问题怎么也不应该由沈新年去分担。
雷鸣只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国公息怒!容下官向您实禀此事!”
“莫要再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年轻的时候你不懂事陈锋护着你,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自己已是独当一面,怎的还仍旧这般无所顾忌!!”
萧睿此刻正是怒火中烧,哪里还听的进雷鸣说什么,眼下只想一剑把雷鸣捅个对穿。
眼看那把剑马上就逼近了雷鸣的喉咙,而雷鸣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帐外突然飞进了一把匕首钉在了萧睿的剑身上,因此打偏了方向,堪堪在雷鸣的下巴上划了一道血痕。
下一刻,陈奉之就冲了进来。
他一个箭步挡在雷鸣前面,跪在了萧睿的面前。
“国公大人息怒啊!雷将军他不是有意要害新年的!”
萧睿要气疯了:“给我让开!”
“今天我纵是留他一条命,也要好好地教训一番,让他长长记性!”
萧睿一脚踢开陈奉之,从腰间抽出了一根长鞭,手腕一扬,那鞭子风驰电掣般地卷向了雷鸣。
雷鸣下意识地一挡,那鞭子便卷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趴在了地上。
陈奉之拦都拦不及,第二鞭已经卷了过来,狠狠地抽在了雷鸣的背上。
雷鸣却不顾一切地重新跪了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接着萧睿的怒火。
萧睿全身上下仿佛结了冰一般散发出阵阵寒意,眼睛里的怒火却要将雷鸣的帐子也一把烧个干净。
陈奉之在旁边看傻眼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萧睿当众动怒竟如此地可怕。
那鞭子甩的呼呼作响,风声里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帐子里的书页都跟着被带的要撕散了,这扎实的功力比他老爹的鞭子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小的时候,萧睿也曾去过他家好几次,从来都是冷冷清清,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性情虽是冷冽,做事却无比稳重,今天这个样子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他想过若是沈新年出了什么状况,萧睿一定不会那么好说话,可是他没想过萧睿会连夜赶来对着雷鸣就一顿毒打。
不,要不是他刚才赶来的快一点,说不定雷鸣的脖子已经被镇国公大人给捅穿了。
萧睿仍是不停歇,一言不发地狠狠地抽打着雷鸣,几鞭子下去,雷鸣盔甲已经断裂开来,背上的衣物也已经被撕裂,早就渗出了斑斑血迹。
眼看雷鸣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晃晃悠悠地跪着,最后一鞭直接将他打得弯了身子,双手握拳撑在了地上。
陈奉之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在旁边大叫。
“国公大人!不要打了!求您不要打了!”
“闭嘴!再说半句我连你一起打!”
萧睿刀一般的眼神射向陈奉之,手里已经抽出去了十几鞭。
雷鸣已经受不住了,两只胳膊撑在地上,才堪堪的没有趴在地上,又一鞭子过来,雷鸣终于歪了下来,嘴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