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轿退避龙尾道,给送赏赐的人腾出地方,等时候差不多了,小黄门引着他们又赶紧上殿候着。结果才人娘子被皇帝带上了御辇,他们抬着空轿子去了荣德殿,宴后再抬着空轿子回昭阳宫,虽然空轿子轻松些,路却是一样的走。
晴翠自己是个“满山跑”,今天的折腾对她来说根本没当回事,也没想到十六个高大健壮的太监嘴上说不累,其实是死鸭子嘴硬,因此还有兴致先去找宋静怡约着一起走。
昭阳宫坐落在中轴线上,棠梨宫在昭阳宫西侧靠后,凤仪宫却在东侧前排,一来一回便多走了好些路,轿夫们虽然心劲很足,但到底金辇重量摆在那里,走得便慢。
邀月宫的宫女颇不耐烦:“赶紧的绕过去!磨磨蹭蹭烦死人了。”擦过金辇时更不屑地看着昭阳宫轿夫道:“走不动就别摆那个谱。”
轿中坐的是谁目前不明,但轿子等级就是御女或者宝林。无论哪一等,晴翠都压她们一头,都该走在前头。
见邀月宫如此猖狂,轿夫们满心怒火,憋足了劲又超过去,压着那小轿子不许他们越过晴翠。那邀月宫轿子前导引侍女模样的人脆声吩咐抬轿的小太监:“还不赶紧走?耽误了请安有你们好果子吃!”
见邀月宫敢当面跟昭阳宫叫板,长兴鼓起了眼睛:“诸位,咱们也是吃饱了饭来抬轿子的,是不是!”十五个轿夫齐声喝道:“正是!”
“尊卑有序,是不是?”
“正是!”
邀月宫的嬷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娘子最懂尊卑,怎么今天皇后娘娘的凤辇还跟在她后头?”
晴翠图省事,除了秦嬷嬷跟她坐在轿子里,什么侍女也没带,只有一溜精细小太监并抬轿子的粗使太监。长旺是分管精细太监的小头头,大名赵小旺,和长兴原就是一起当差的好兄弟,闻言立即回道:“我们娘子上的是陛下御辇,御辇当然要在凤辇前面。我们抬着娘子的辇轿可是跟在昭华娘娘仪仗后头走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邀月宫轿子里头骂道:“一个才人凭什么上御辇?单这一条就是逾越了皇后娘娘!”
长旺道:“谁要是不服也去救驾,保管陛下和太后也赏她个金辇坐!一样去吃酒席,一样的位份,谁叫你眼不疾手不快呢,可见这就是没把太后娘娘放在心上!”
轿子里头怒道:“谁如她一般僭越位次,坐得离太后那么近?”
长旺更得意了:“嘿,那就说明有些人啊,不得太后娘娘喜欢,坐不到她跟前!”
晴翠在轿子里听到外头动静,好奇撩开侧边一点帘子,正好看见一顶小轿子超了过去,两个导引侍女四个贴身侍女装束齐整,走得极快。
秦嬷嬷轻声道:“大概是别的宫嫔抢了娘子的先,所以两边较劲呢。”
“嗨,这有什么?”晴翠撑开帘子说,“长兴,长旺,你俩年长,别跟那些小猴子一般见识,跑那么急做什么?灌一肚子冷风我还得给你们抓药。”
邀月宫轿子只比晴翠领先一个人,晴翠说的话里头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立即骂道:“太后怎么不赏黑瘦猴子一面镜子照照,还好意思说别人是猴子!”
长旺正跟在轿子侧边跑得起劲,闻言答道:“娘子听到了没?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就是肚子疼上三天,这也不能输啊!那轿子只要不是昭华娘娘、昭容娘娘和淑妃娘娘的,它就没资格越过您去!”
晴翠无奈道:“我知道先后,但一个连‘那个’和‘那些’都分不清的大傻子,你管她干什么?何况两队轿子在宫道上赛跑,还吵架,瞧着也不像话呀!别跑了,慢下来,跑这么快我颠得慌,你们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