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丹予惊一跳,手里的杂志掉了。正要弯身,刚才说话的人已经俯身去捡,一股潮气袭来。
男人纯黑鸭舌帽浮着一层水珠,白T肩膀全被洇透,脚边立着个不大但规规矩矩的行李箱。
他拾起杂志,盯着封面看了会,拂去封面的水珠和灰,一丝不苟地摆回去,顺手把那摞杂志都码正。
“谢谢。”慕丹予看眼窗外,外面在下雨。
“不认识我了?”男人站直,摘掉鸭舌帽,露出利落的寸头和熟悉凌厉的眉眼。
“沈……”慕丹予瞥眼附近看书的人,忙咽下另一个字,“你也在附近……工作吗?”
《绛尘》全剧组杀青后,她就没再见过沈骞,似乎也没怎么听过他的行程。过去这段时间,他好像变成了一个隐形人。
沈骞刚想答,视线突然砸到慕丹予颈侧。
抬手时碰倒了行李箱,他也没管,只握紧她肩膀,眼底泛红:“他,打你了?”
“谁?”慕丹予透过镜面墙瞥见颈侧和背后的青紫,明白过来。
下楼时只想着方便,忘记身上有伤这事。都怪她皮肤太娇气,动不动就红一块青一块。拍了场戏,看上去好像受过什么酷、刑。
慕丹予抬手盖住颈侧的青紫:“我今天拍……”
“你可能不够了解赵……”沈骞深呼吸,神色认真,“他很危险……”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身后传来熟悉声音,慕丹予惊一跳。
手腕被握住,她随着强大的力道后退一步,又因肩膀不肯撤的双手定在原地。
拉扯带来的疼痛惹得慕丹予皱紧眉:“嘶。”
赵汉卿不再拉她,潮气携着冷意贴近,他靠过来环住她的腰,蹙眉睨着沈骞,浓密睫毛半遮着漆黑瞳仁。
沈骞手上力道轻了些,却不肯放。他目光一错不错地和赵汉卿对峙着,腮侧绷紧:“赵……先生要不要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赵汉卿轻笑,眉眼满是嘲讽:“麻烦沈先生先放开我女朋友。”
他故意强调了“我”字。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
慕丹予很无奈:“我身上的伤真的和他没关系。”
沈骞将信将疑,赵汉卿打开他的手,把她禁锢在怀里:“沈先生听清楚了?”
赵汉卿脱下外套盖在她头顶,隔着层外套,沈骞的声音依然清晰传来。
“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就算这次不是你,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伤害她吗?她值得更好的人!”
雨越下越急,玻璃门窗被雨点拍打得噼里啪啦响。
赵汉卿动作顿了片刻,捏着外套边沿拢了拢,睨过去:“沈先生所谓的更好的人,是动不动就消失大半年的你吗?”
沈骞狠狠怔住,视线和慕丹予交错,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目光渐渐黯淡,绷紧了腮,没再说话。
赵汉卿拉着慕丹予朝门口走。
-
赵汉卿的外套给慕丹予盖着,自己淋了一路雨。
很晚了,酒店走廊里没什么人。
赵汉卿的黑发完全被淋透,发丝成绺贴着额头,滴落的雨水在脸颊和颈侧划出蜿蜒的水路。睫毛湿漉漉的半遮着瞳仁,不断有雨水滑过睫毛掉落。,他沉默凝着慕丹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他怎么也不肯披外套,像个青春期的少年一样闹脾气。
慕丹予踮起脚帮他抿去睫毛上的雨水,他也很配合地闭眼,就是不说话。
她把外套递过去,叹气:“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赵汉卿看看外套,抬手撩开她鬓角的碎发。他的视线随着手走,冰凉湿透的指尖轻滑过她颈侧,惹得她一阵瑟缩。
“又严重了,难怪别人看了都心疼。”
“……”
慕丹予知道他在闹脾气,不想和他计较,转身就看到沈骞站在不远处。
所以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沈骞听的……
“24小时内需要冰敷。”赵汉卿连同慕丹予的手和房卡一起握住,刷开房门。
他转头看着沈骞,推着她一起进了门。
房门关严,慕丹予压低声音:“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说几句话,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赵汉卿脾气瞬间顶上来:“别扭到他死。”
“……”
赵汉卿扛起慕丹予大阔步朝卧室走,她用力捶他后背:“你放我下来!”
开了灯,他放她到飘窗上,粗鲁地拽掉她的鞋,又走出卧室,门外传来鞋砸地面的声响。
再回来,赵汉卿手里提着两盒冰块。
扯掉背心包住冰块,他一只手就把她转过去按到玻璃上。
包裹着冰块的背心按过来,雨水顺着背后淌,慕丹予被冰得倒抽口冷气。
玻璃窗映出她皱紧的眉,雨水蜿蜒流过眼前,气息在玻璃窗内侧聚成一片浑圆的哈气。
再激烈的反抗对上赵汉卿,都毫无作用。她认命,服软:“你是不是多少也该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赵汉卿:“凉?”
慕丹予有点委屈:“嗯。”
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像个犯人一样被他这样钳制着。
赵汉卿沉默着撤了冰包,抠冰块的声响传来,她要回头,又被钳住下巴。
转瞬,冰凉柔软的吻落在颈后,激得她一阵颤抖。十指收紧,指腹生生在玻璃上擦出清脆声响。
冰凉沿着伤一路铺开,碰到阻碍,就细细拨开,他倒是多出几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