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那副表情?”明鹊靠在床沿,冲他疑惑道,“事急从权、条件所限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又不是没睡过......”
后面的“一张床”三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谢惊堂的一声大喝截住了。
“你给我注意措辞!”他的脸已经红得连胭脂都盖不住了,一路烧到了脖子根,“还有!你干嘛脱衣服啊!”
明鹊低头看了看自己半褪的外袍:“我要歇息啊,不脱外袍怎么睡?”
从死门出来开始算,直到如今,他们已经三天两晚没合眼过了,神仙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谢惊堂才不管这些,板着一张俊脸,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动作僵硬地开始替她整理衣服。
可怜谢公子虽然任性纨绔,然而打小就是个尊重女性、十分纯情的货。如今一遭跌落魔女手中,林林总总算下来,竟是把他从前十几年没看过的,全都误打误撞地看了一遍。
紫金色外袍褪去后,明鹊身上就只剩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
但即使如此,也看得出她骨肉匀亭,微敞的领口中露出的肩颈肌肤在清辉冷光映衬之下,更是白若凝脂。胸前弧度起伏,他不敢去看,只能错着眼,拽着她外袍,东拉一下、西扯一下。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明鹊无语地扯回衣袍,三下五除二系上了。
修仙界的人就是事儿妈!她如今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魔界在男女大防这一块,不能说是不看重,只能说是完全没有。穿衣方面更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毕竟是以武服人的混乱地界儿,无论男女雄雌,一切靠拳头说话,根本不存在谁占谁便宜。
如今,为了照顾面前这个事儿多的谢小公子,她只能端出了“我是他祖宗的耐心”去应付他。
都是任务,都是任务。她劝告自己。任务难做,*难吃,也是正常的。
系统:“喂,很明显他是害羞了好吗!跟事儿妈有什么关系啊!”
明鹊冷酷道:“仙家主修无情道,这样是不行的,必须锻炼他。”
系统:“如果你的锻炼方式是指多和他亲密接触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先甭管它有没有双手双脚,明鹊心里反正是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搞什么亲密接触?”
“用实力碾压他!”系统慷慨激昂道,“强抱!强牵!强吻!强口——”
明鹊黑线:“...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一边在脑中制止着系统一路跑偏的话题,一边还有余裕抬起头应付谢惊堂:
“所以,你要一起吗?”
一起什么?
一起睡觉?
谢惊堂顿时感觉血液倒冲,头皮发麻。
他看着面前那张能供两个人在上面翻滚来去的拔步床,紧张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不...不要,我不累,你睡吧。”
话音甫落,他就提着淡紫色的诃子裙逃也似地跑回了桌子旁边,背过身去坐着。
明鹊也没管他,靠在床头自顾自假寐了起来。
“......”
真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寂静之中,谢惊堂环顾四周,才发觉这房间空旷华丽得几乎有些吓人了。
作为醉花汀次顶层的厢房,实实在在是明鹊掷万金掷出来的豪华待遇,与普通厢房的区别自然也很明显,不仅地方宽敞、家具考究、瓜果零嘴茶水一应俱全,外头居然还建了个斜出去的空中花台。
那花台的顶蓬架着一簇簇紫藤,枝繁叶茂,映着月色垂在窗前,如果两人坐在床边,就能闻到阵阵香风,可以说氛围暧昧至极。
他注视着那一丛丛紫色的花朵,却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将视线移到了窗边床头那闭着眼的姑娘身上。
她的轮廓无疑是漂亮英气的,但闭着眼的时候,反而显出一股子柔软来,纤长鸦羽般的眼睫压在阖起的眼下,唇角紧紧抿着,是浅淡的颜色。
谢惊堂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上黏糊糊、亮晶晶的口脂。在记忆里她很少涂这东西,但是,如果是她的话,涂上应该会很好看吧?
少年就这么盯着她的唇瓣发了一会呆,直到反应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可是这次,他连唾弃自己的行为都没有了。因为他突然悲哀地认识到,最近明鹊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频率确实是太高了,甚至已经到了仅仅看到紫色,就能联想到常穿紫色的某人的地步。
为什么会下意识给自己取一个“紫藤”的名字呢?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不会真的像云娆师姐说的那样,对她——
可是,她是魔啊!而且是魔尊啊!
身份、年龄、实力、地位,更遑论摆在他面前、亟需解决的灭门之仇。
他怎么可以......?
少年薄薄的眼皮颤了颤,余光又不由自主地悄悄飘了过去,却在下一刻,措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深红色的瞳孔。
“干嘛盯着我?”她要笑不笑地,模样有些倦怠,“过来,给你让半边位置休息一会,等会鏖战,有的是需要你强撑精神的时候。”
夜风阵阵,送来阵阵紫藤花香,也将她的话语尾音吹散在空气里,变得低柔缠绵,几近哄诱。
谢惊堂倏然撇过脸,长睫巨颤,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握紧了。
就在刚在,他再次确认了一件更悲哀的事——
他现在好像,真的没有对明鹊说“不”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