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暂归。
却像坠海、随波澜碧涛浮荡。
浪拍暗礁,恍惚间,言诺似乎听到螺旋桨的轰鸣声,但还没来得及细辩,就又陷进浩瀚无垠的黑暗。
睡得筋疲力竭。
偶醒。
在那些语速迅捷而叽里呱啦的英语交谈里挑熟拣漏,言诺貌似是听到‘hurricane’、‘destroy’、‘extremely serious’等隶属四级考试范畴的单词,却没能在脑中英译汉,思维钝滞、无法衔接。
便再次被昏睡吞噬。
魂颠梦萦。
途中,她被裹紧横抱,有踩踏台阶的颠簸以及磕碰到车门的遽痛。
还很冷。
具体多冷呢?
言诺绞尽脑汁想措辞。
喔,就那种…在福利院时,凛冬,呼啸的寒风顺着没糊严的窗缝倒灌,她的衾被床褥还被那群霸凌者泼湿;那晚,冷意顺着脚踝爬,冰透她的膝盖与腰臀肩颈、又渗进骨髓打烙印。
记忆与梦境纠缠不清。
言诺哆嗦。
朝着热源磨蹭。
宛若哺乳期的婴孩屈膝蜷缩着,窝在魏弋怀里诠释依赖。
戴着金丝眼镜浏览平板的魏弋、被她的举动整得兴奋泛滥、激动成灾。
车队浩荡。
风驰电掣。
窗外景致如梭倒退。
魏弋也趁机闭眸假寐、养精蓄锐——昨晚她先是低烧,凌晨又高热、樱染绯霞似的脸颊红烫,随机医生诊断药力恐会引发惊厥,便给她输液;但谁知昏迷着呢还不肯消停,只得1手握她手腕防抓挠、1手托举她掌心防坠。
却也不敢睡熟。
1是怀抱里的病号还没痊愈,但凡有点动静就风声鹤唳。
2是因还发着烧,她喷撒的呼吸就格外灼烫,即便隔着衬衣、也轻易将那星火自心脏处点燃,何况她还乱摸瞎蹭、魏弋便愈加全身焚欲。
实在是甜蜜的煎熬!
魏弋正襟危坐。
瞅向窗外。
飓风侵袭、遍地狼藉。
建筑损毁严重、屋倒房塌,路旁椰树被‘剃头’或拦腰截断,街道到处都是碎片和残骸。
前方桥梁倒塌,他们必须绕条稍远的路线。
也将面临更多的危机蛰伏。
1路谨慎。
高度警惕。
有耀武扬威的改装吉普欲插进车队、但被逼退,然而危险并未偃旗息鼓。
吉普载着穷寇狂徒,他们是1帮丧心病狂的病犬瘸狼,只为死前拉垫背的,所以撞毁不成、便开始肆意妄为的狂轰滥炸。
车辆颠簸。
言诺头痛欲裂。
似有铁锤在凿她骨缝。
原本攀附在魏弋后颈的柔夷缩回、难受地捶打头顶,却无法赶跑那些又在剜她脑髓的尖椎,言诺痛苦难抑地嘤咛、眼尾濡湿泣露。
魏弋只得捉了她的腕,替她按摩太阳穴缓释。
车内万籁俱寂。
窗外火力猛烈。
然而这等雕虫小技…
魏弋早就司空见惯不起波澜。
只是麻烦不铲除总埋后患,所以才以己为饵、清扫孽障。
泪迹蜿蜒跌进鬓发,没多久便浸透了魏弋单薄的衬衫,湿热随体温蒸腾,把他眸底也黏糊得云缠雾绕。
痛感渐熄。
言诺紧锁的黛眉舒展。
而跳梁小丑的攻击也戛然而止。
闹剧落幕。
无1折损。
魏弋单手摘掉戴眼镜,才发觉缘是刚才急刹、导致给言诺蘸水润唇的玻璃杯溅洒,有几滴水渍恰好沾湿镜片——撑膝而坐的魁梧保镖熟知他习惯,已经递来纸巾,他接过、慢条厮礼地擦拭。
残缺的日光黯淡着。
暮色攀爬。
披星戴月。
夜以继晷。
又1次白昼隐退、黑夜登台表演。
言诺彻底苏醒时,魏弋刚把她擦净、蚕蛹似的裹进浴袍。
卧室。
壁灯橘暖。
侧躺的床褥糯软。
魏弋特别偏爱从背后拥抱的睡姿、要的就是那种严丝合缝的镶嵌,今晚亦不例外。
但他很快便觉察到异样——往常任由摆布的绵软躯体、此刻正暗自较劲欲撤离出怀。
这是…
真醒?
但还装睡,要伺机反扑?
魏弋恶作剧地挺胯顶撞,然而忍耐的笑意却被震颤的胸腔暴露无遗。
睫羽乱颤,言诺炸毛的猫般怒目圆瞪,连续数日未启的喉、却被浓稠浆糊黏着似的喑哑,嘴张了又张,愣是发不出半个音节。
言诺仓惶地掐脖。
指节软榻。
绵软无力。
笑声倏忽止歇,魏弋惊惧地掰开她犯案的手:“姐姐,松!”
言诺并无自裁倾向,那太愚蠢,即便先前以刀抵颈、也是威慑居多——热泪狂飙,她指着嘴无声控诉。
魏弋恍悟:“没哑、别慌,只是暂时性的失语。”
慌乱销声匿迹。
安定汇拢。
言诺推搡着趴在她肩膀的魏弋,待他顺势挪开,便强撑着爬起倚着靠垫坐好、病急乱投医地比划:先是食指指向自己,又伸出右手拇指与小指、端放在左手掌心,最后食指向外作波纹状移动。
魏弋搜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