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不甜,且你看朕是那等乱点鸳鸯之人吗?你若有中意的人选只管来同朕说,朕自会给你们做主。”
水溶领情道:“那便多谢皇上了。”
那宣令帝细瞧了瞧水溶面色,又笑起来:“朕观你面含春色,怕不是已有了意中人罢!”
水溶闻言忙摇头笑道:“皇上说笑了,没有的事。”
宣令帝却是不信,压低声儿笑道:“你哄鬼呢。让朕猜猜,你那意中人可是姓贾?”
水溶闻言大惊。宣令帝见状,自以为说中了那水溶的心事,不由颇自得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他又道:“你喜欢那贾夫人也没什么。只是此女出身不够,又是寡妇,做你的侧妃都算抬举她了。你还是该正经寻个门第品性都堪配的女子为正妃才是。”
“等正妃进了门,再抬那贾夫人进门做个侧妃,倒是能享齐人之福了。”
水溶闻言,面上虽感念道:“皇上政务繁忙,还拨冗关心微臣的终身,实教溶感激涕零。”
但心内却十分不适。他为贾迎春叫屈,这般一个见识胸襟都胜过当今大半男子的巾帼豪杰。如若被困在内院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可她却因着出身不够和寡妇的身份,在宣令帝眼中,连做他的侧室都不够资格。
更可悲的是,宣令帝的看法,也就是现如今绝大多数人的看法。
水溶只能安慰自己,世人不知这贾迎春的好,对她自己而言反倒是种保护。
特别是宣令帝,若知道了贾迎春通晓后世之事又有那般才干,要不就是十分忌惮,赐死以绝后患;要不就是将她纳入后宫,完全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从此只为他一人做事。
其实,水溶早便知道他与贾迎春相交的事瞒不过宣令帝的眼睛。确切地说,他大部分的行踪作为,都瞒不过宣令帝的眼睛——
那锦衣卫暗中领着监视朝臣的任务,这已是朝廷中半公开的秘密了。像水溶这样位高权重、又格外受重用的,自然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
不过一直以来,水溶都在刻意引导那些暗处的眼睛,他与贾迎春之间有的是男女私情。
宣令帝自不会对臣子的风流韵事感兴趣。故虽每次水溶与贾迎春私会,皆会派北静王府畜养的暗卫暗中把守,不许人靠近,宣令帝对此却也并不生疑——既是私情私会自然是得掩人耳目的。
至于为何水溶不干脆纳了那贾迎春,反而要常常去外头偷会,宣令帝也是理解的,哪个男子不爱点新鲜刺激的?这是情趣,他懂。
只是宣令帝没想到,水溶这样从小就板板正正的人,也会有这么知情识趣的时候。
这宣令帝也不是好管闲事的婆姨,也就是水溶,他才多关怀几句,别人他才懒得费心。既关怀过了,他便也不再抓着这茬不放,君臣二人转头又谈起朝中的事务来。
这时,突然传来几声尖细的猫叫。同时,水溶感到自己脚踝处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动。
坐着对谈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石桌下看去。只见一只油光水滑的狸花猫不知什么时候竟钻到了桌下,此时正在水溶的脚畔绕来绕去、蹭来蹭去的。
“是狸奴。”宣令帝笑道,他是个爱猫之人,在宫里蓄养了不少猫儿,且还十分闲情逸致地给每一只都起了名儿,难为他倒能记得住那几十只御猫的名字。
水溶也认出来了,这只叫狸奴的黄胖狸花不知怎的好似对他格外喜爱一般。他在宫里的时候时常能遇到它不说,每次见了水溶,它总要热情地过来挨挨蹭蹭,与一般猫儿的高冷矜持完全同。
不过这般待遇估摸着也就只有水溶才有。譬如现在,这狸奴蹭水溶蹭得欢快,却对它的正主儿,宣令帝,睬都不睬一下。
宣令帝捧着那稀碎的猫奴之心,却见水溶端坐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用“你小子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的目光瞪着水溶:“你一向也是个爱猫的,怎的倒对狸奴这般冷淡?你对你们家阿念难道也是这般?”
熟悉水溶的人都知道,阿念是水溶养在身边的一只波斯猫。
不想水溶却十分认真地答道:“正是因着阿念,我才不同狸奴亲近的。我若同狸奴亲近了,阿念知道了该伤心了。”
宣令帝闻言不由一怔,又见水溶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顿时便有些好笑起来:“这是怎么说的?你的阿念成精了?连你亲近过别的猫都能晓得?”
宣令帝还想再揶揄几句,却猛然省起这阿念对水溶来说是有特别的意义的,会这么上心也是情有可原。便闭了嘴不再多言。
此时,地下的狸奴得不到水溶的回应,急得喵喵直叫唤。宣令帝看不过眼,自己俯身下去,捉了那狸奴过来,抱在膝头抚弄起来。
狸奴原本还不大乐意,扭着肥旁的身躯想要挣扎出来,却无奈怎么也挣不脱,便只得罢了。只是它虽卧在宣令帝的膝头,那双猫儿眼却紧紧盯着水溶瞧,十分热切。
水溶见宣令帝舒舒服服地撸上了猫,便也就此身告辞。
宣令帝知他马上要起程去河南,有许多事务要准备,便也不留他,挥了挥手,教他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