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不断撕扯着我的理智。
逐渐有陌生的东西开始在我脑子里叫嚣、轰鸣、呼啸。那是什么？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耳朵、鼻子和嘴角滴落，我想那是血。
但这些并不能让我停下脚步。
或吞咽，或呛咳。我加快了绕圈和唱歌的速度，到最后几乎是机械的重复着抬脚和张嘴的动作。
在其他人眼里我也许像只索命恶鬼吧。那又怎样？
后来是怎么停下的？我不太记得了，也看不清。
影影绰绰，我的视线被一层厚重暗红的雾全然盖住，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但倒下的那刻，我分明觉得身体轻了不少。
也许不知从何而来的沉重枷锁终于要被解开，霍格沃茨是我的那把钥匙。
我好像没睡多久。
几番尝试后却没能睁开眼，我便放松下来探听周围环境。
身下的床比寝室的略硬一些，也并不结实。我应该是在医疗翼。
周围是寻常的安静。我听见窗外的鸟鸣和树叶拍打的声音，不时夹杂着离我极远的欢笑嬉闹。
在一片寂静中，这些声音极其催眠。
意识沉浮间，我听见有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小声交谈，还未来得及让自己清醒就再次沉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我终于能够睁开眼。
耳边是轻浅的呼吸声，在我还未完全清醒时就有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柠檬味。
我张了张嘴，不出意料的感觉到了喉间干涩，就连嘴唇也像是一动就要裂开。
但我还是艰难挤出声音，"……咳，加德纳。"
右手被一股不属于我的力道紧了紧，床边的人睁开惺忪睡眼，和我对视了几秒后猛地拥住我。
"你、你吓死我了……奈恩……"加德纳把头靠在我颈侧抽噎，"血、那么多血……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因为实在无法开口安慰只能压抑着轻咳几声。幸而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拿起病床边一直备着的温水慢慢给我喂下。
虽然还在止不住的抽噎，就连泪水也源源不断从脸侧滴落到床边，但他的手却出奇的稳。
刚醒不能喝太多水，我只是克制的润了润喉便捏了捏他的手示意。
"抱歉，让你担心了，加德纳。"
声音仍然干涩，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见加德纳摇头，我朝他张开双臂。
"那还要抱抱吗？"
他抽噎着轻轻拥住我，"要。"
"我在这待了多久啦？"
"……今天是第七天。"
"啊，还可以，至少没有超过十天。"我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这期间只有你在吗？"
"不是，有很多人都来看你，但上课时他们不得不走。布特、戈德斯坦、诺特、马尔福……很多人。"
见他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我轻笑一声："这么抱着累不累？还是要再抱一会儿？"
"不累，再抱一会儿。"
"好的呀。对啦，你给我的口罩被放在哪了？"
加德纳又呜咽一声。
"用来给你止血了……全是血。为什么会这样？庞弗雷夫人说是魔力暴动，我从没见过谁魔力暴动会流这么多血的……"
胸腔内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
我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艰难出声："……口罩还在吗？"
"……奈恩？"他松开我，"……你怎么哭了？别哭呀，口罩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一点也不难的。"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内落下，划过脸颊后逐渐变得冰凉。这次我的视线内不再有红雾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半透明的磨砂糖纸，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模糊。
模糊中，我看见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变成了蓝色。
我成为了正常人。
那只乌鸦的确为我带来了好运，却是以生命作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