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林惜岚宕机的大脑终于回归了几分神智，立马灭了灯，四周陷入一团漆黑。
不要回头，不要害怕。
她不断警示着自己，克制着发颤的脚步，半步不离地紧缀在赵雾背后。
粗壮的，棕褐色的，交缠的，粘腻的……
林惜岚努力甩掉脑海里的那画面，山里多蛇，这不过是某种常见的蝮蛇罢了——真的常见吗？她的自我安慰被苍白地否定，秋季还会□□，那是某种剧毒蛇，林惜岚肯定以前父亲同她提过。
她抓着赵雾衣角的手缓慢地垂下，落空的瞬间，那只手突然被捉住了。
温厚的、让人心安的力度。
赵雾把脚步落后的她拉到了并行，蹙额低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步履轻而快，林惜岚被迫跟上，嗫嚅应了一声，等走得开阔了，才道：“那是毒蛇。”
它们交尾的时候若是不小心打扰到，应激反应谁都说不准。
林惜岚一阵后怕，却听赵雾回：“我知道。”
他甚至说出了那蛇的学名，科普起习性，浑身正气得叫人哑然，林惜岚长顿几秒：“……你观察得还挺仔细的。”
这大概又是他参加什么野外夏令营知道的，林惜岚想着，还是问出了口，“你以前经常碰到这种情况吗？”
“不经常。”出乎意料的，赵雾垂眸瞥了她一眼，他还牵着她的手——准确说，是松虚地捞着那纤细的手腕。
林惜岚竟忘了挣脱，听他讲起了野外生存训练营的故事。
京城贵公子一抓一大把，但热衷冒风险参加这些的大院子弟却不多，细算起来，都有父祖辈传承的背景因素在其中。
比如在读军校的聂长川，比如远赴基层的赵雾。
他很少谈起往事，过去离困雀山太远，又和京城大院太近，太多人试图窥探，但他顾虑的却是林惜岚未必想知道。
好在，此刻的她迫切地想要转移注意力，往日敏感的话题也变得和谐起来。
而那些人为垒筑的隔阂，在林惜岚好奇的目光下，轰然倒塌，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愿意同她分享一切。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水面，连赵雾自己也怔了一下。
他喜欢林惜岚，毋庸置疑，但这种喜欢能否称得上爱情，有时候连他本人也怀疑。
在长达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未在身边见到过所谓真爱，婚配不过是年纪恰当时候作出的恰当选择，所有人都在理性地评估，衡量利益，至于喜欢，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添头罢了。
可赵雾的喜欢不同。
它是前所未有的心动，是难以遏制的追逐。
他不断回首，不断试探，不断后悔——天可怜见，赵雾从未为一个女人如此动摇过。
他甚至无法确定这份感情萌生于何时，只是被自然牵引着，走到了如今，走到了她的面前。
然而一声喜欢，一句追求，这样的份量实在太轻，轻到赵雾完全理解林惜岚的退缩。
他从没有想过要轻易开始，然后匆匆收尾。
脚下的石子路被踩得轻响，宿舍长廊下，两人停在了阶梯上。
他握着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林惜岚抬头，话语一顿，见赵雾的眉头展开，路灯明恍，她挣了一下，把手腕收了回去。
“刚刚说到哪了？”赵雾偏头，暖黄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分外温柔，林惜岚不自在地收回了不满，重复道：“新来的支教老师们人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赵雾点头：“哦，我当然欢迎。在山里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他们直接找我。”
他们的交谈又回到了客气的公事公办，他从口中尝出几分苦涩，克制着神情跨入门槛。
“……那边的卫生间，你注意安全。”卧室门关前，林惜岚游移着目光，最终看向了他。
赵雾道谢一声，林惜岚关了门，片刻后又突然探头出来，眸光闪动，沉吟问道：“你，周六晚上有空吗？我妈妈还是想请你吃饭。”
她很快补充：“你和汤升。当然，你也可以带朋友。”
“有空。”赵雾斩钉截铁回，甚至没有看一眼日程表，“我会准时去的。”
这一回，卧室门终于关紧了。林惜岚背靠着木门，浑身松懈下来，缓缓地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