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反应,只是想知道宫中传言能有多离奇,才选择了接着往下听。
估计宫女们也是来假山歇脚的,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聊得愈发大胆了。
“我听圣安宫的人说,房总管这两日常叫人煎药。陛下的风寒不是好了吗?房公公也不像染病的样子呀?”
“你懂什么?药肯定是煎给那俊太监喝的。陛下不敢明着给请太医,所以才指使房总管去太医院开药。”
“选秀都已经开始了,陛下就如此春心难耐吗?要找男人怎么不找个侍卫,太监有何用?”
“太监虽然残疾,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说不定陛下懂得许多床第间的花样,和那个俊太监搞得不知天昏地暗呢!”
听到这里,小房子肝胆欲裂,拼命用眼神祈求尚泽世:“让奴才去教训她们吧!”
尚泽世却兀自摇头。与此同时,宫女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依我看呐,陛下口味独特,不稀罕那些世家子弟,就喜欢温柔可心的年轻太监。”
“宫里的太监那么多,此前可从未听说陛下和哪个太监好过,看来这个俊太监长得不是一般的俊。”
“他到底叫什么啊?”
“好像是叫小易子?”
“我听到的是叫小秦子。”
“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确切名字吗?”
不待宫女接话,小房子突然动身,眼看着他就要往假山背后而去,尚泽世只好先声夺人。
“寡人知道。”
假山背后一下没了言语,想来宫女们都吓傻了。小房子也愣在原地,满脸疑惑不解的表情。
被人如此编排,尚泽世不可能不生气。但理智告诉她,训斥、惩罚,甚至是处决那几名宫女,都无法彻底消灭谣言。
因为,流言在宫中纷传的速度,不亚于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这会儿大概传得合宫上下人尽皆知了。
适才,尚泽世如果放任小房子冲出去骂人,免不了要下旨惩戒宫女。如此一来,只会更加坐实谣言。
届时,宫人们口口相传的就不是“陛下与太监厮混”,而是“与太监厮混的陛下恼羞成怒”了。
所以,尚泽世赶在小房子之前暴露了自己,为的就是力挽狂澜,将事情的走向控制在自己手中。
“叫她们过来。”尚泽世不急不缓地对小房子道,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早就气炸了的小房子双手叉腰,粗声恶气地喊了一嗓子:“你们这几个不要命的东西还不滚过来!”
很快,四个穿着嫩绿衣裙的宫女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出现在了尚泽世的眼前,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开始磕头求饶。
“求陛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知错了!陛下饶命啊!”
“奴婢一时嘴贱,万望陛下开恩啊!”
“陛下宽厚仁慈,饶恕奴婢一条贱命吧!”
虽然尚泽世这个皇帝还未发话,但小房子在边上嗔目切齿的,一副要活剥了宫女们的架势,显得此时的气氛极度紧张。
已拿定主意的尚泽世既没有搭理宫女们的求饶,也不吩咐小房子,而是悠哉地扇着檀香扇,任凭宫女们嚎啕。
小房子百思不得其解,不禁问道:“陛下何不下令处置她们?”
对此,尚泽世并不予回答,继续保持默不作声。
一个看起来至多豆蔻年华的宫女,承受不住无言的折磨,率先壮着胆子向尚泽世求解脱。
“奴婢自知犯下死罪,请陛下发落。”
另外三个宫女听到同伴放弃挣扎,也跟着认命。一时间,又是一阵异口同声的哀求响起。
看到宫女们主动认领了死罪,尚泽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终于发话。
“寡人不要你们的命,只希望你们回去之后替寡人澄清,和太监厮混一事纯属有人乱嚼舌根、搬弄是非。”
至此,小房子恍然大悟,连忙打起了配合。
“你们如此诋毁宽仁贤明的陛下,心里不觉得羞愧吗?听懂了就赶快谢恩,回去跟其他人好好解释清楚!”
宫女们被唱红脸的尚泽世和唱白脸的小房子完全说服,心甘情愿地连磕了好几个头,在尚泽世温柔地说了声“退下吧”之后,齐齐掩泪离去。
宫女们一走,尚泽世立即变脸,当着小房子的面,咬牙切齿地道:“但凡换成那帮官员敢如此诋毁寡人,寡人今日定叫他们知道,何为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小房子知道尚泽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怯怯地应声:“陛下威武,朝中岂有不惧者?”
话刚说完,小房子就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得不妥了。
私吞金矿、滥杀平民、安插眼线的端郡王就是头一个不惧君威之人,说“朝中岂有不惧者”实在亏心。
这个道理,尚泽世也晓得。
可她此时满腹郁愤,根本顾不上计较小房子的这点失误。
从听说出铜县“矿难”的隐情那时起就攒下的怒火,一度被她压住,今日因为宫女们的妄言而彻底复燃了。
越想越上头的尚泽世决定去百兽园抽陀螺撒气,结果还没走出御花园,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小蓝子给拦住了。
小蓝子是小房子手下的得力干将,尤意情这几日喝的药就是他给煎的。
“陛下……尤氏被……丁嬷嬷带走了!”
小蓝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整话以后,尚泽世激动得差点踩了小房子一脚。
无怪乎尚泽世失去了冷静,只因丁嬷嬷是太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宫女。一旦丁嬷嬷出现在哪里,就意味着奉了太后的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