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太祖父一起生活,寡人倒是挺羡慕你的。有机会的话,寡人也想听你的太祖父讲讲趣事。”
没过脑子的场面话刚说完,尚泽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然而还是为时晚矣。
“臣侍的太祖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恐怕要劳请陛下屈尊降贵,前往臣侍的老家了。届时,陛下就能和臣侍的太祖父畅聊一番,想必他老人家也很愿意觐见陛下,晌觉不睡也要同陛下说话。”
尤意情的眉梢都带着兴奋,憧憬之情溢于言表。尚泽世正愁不知该怎么回应,蓦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你不是说,来京城之前已经和家人断绝关系了吗?”
被揭开伤疤的尤意情,眼神暗淡了几分。
“臣侍和长辈确实已断绝关系,只有太祖父支持臣侍帮具家鸣冤,连上京的银两都是他老人家偷偷塞给臣侍的。”
话末,尤意情的脸上浮现了苦涩的笑容,看得尚泽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若非尤意情出手救了流放途中被虐待的具臻,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告御状,惊世骇俗的出铜县矿难惨案或许就永无真相大白之日。
凭这份功劳,即便尚泽世赏尤意情一个男爵也是不过分的。但她也知道,封赏之事要往后靠,先帮尤意情修复好家庭关系才是头等大事。
“寡人知你为鸣冤牺牲颇多,待案子了结,寡人可以给靖州知州下一道旨意,让她亲自登门做调解人。想必你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见你安然无恙,不会再与你置气。”
换成旁人,得了皇帝的亲口允诺,早忙着谢恩了,也就尤意情此人想法与众不同。
见尤意情无所表示,尚泽世还以为他是太感动了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尤意情张口就附加了一个要求。
“陛下降恩,臣侍固然欢喜。但今日车内并无第三人见证,陛下又日理万机,难免会有忘记此等小事的时候。若陛下愿意和臣侍拉勾保证,臣侍倒是可以安心许多。”
“你要寡人和你……拉……勾?”
尚泽世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怎么会提这么幼稚的要求?
别人幼稚,自己也要跟着幼稚?尚泽世可不这么想。
“寡人是天子,说话自然一言九鼎。此事必会兑现,你无需担心。”
拒绝的话,尚泽世分明说得很清楚了,怎奈尤意情不折不挠,还振振有词。
“方才还说臣侍为冤案牺牲颇多,现在臣侍只不过提了个小要求而已,怎么陛下就如此绝情了?”
“陛下贵为温国之主,坐享千里江山、万里河海,连这点小恩小惠都不肯施予吗?”
“若是陛下担心拉勾之事被他人知晓,臣侍可以对天起誓,绝不……”
“打住打住!”
尤意情太能说了!比朝堂上那群喋喋不休的官员还要能说!
官员好歹还知道畏惧圣威,尤意情是真敢说啊!
一张嘴嘚吧嘚吧的,不打断的话,怕是能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面对这么厉害的三寸不烂之舌,向来软硬不吃的尚泽世甘拜下风,放弃“抵抗”。
“寡人怕了你了,拉勾就拉勾吧。”
尚泽世对尤意情举起右手,准备同他拉勾。
得偿所愿的尤意情,脸色骤然由阴转晴,伸出右手回应尚泽世之前仍不忘反驳。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该是臣侍惧怕陛下才是,陛下怎么能反过来惧怕臣侍呢?”
身为九五至尊,却在口舌之争上被人反复占据上风,再忍下去简直枉为九五至尊!
尚泽世用右手猛地掐住尤意情的右手腕,骂了句:“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这样,又怎能讨得霖儿多说几句话?”
尤意情突然一改先前的戏谑,语调沉重得直让人心颤,不等尚泽世反应过来,又立即换回谦卑的说辞。
“草民的离宫之日越来越近,往后隔山离水,今生恐难再得见陛下真颜。念在草民告发端郡王有功的份上,请陛下多跟草民说几句话吧。草民不求封赏,惟愿和陛下多相处些时间而已。”
急促有力的脉搏透过薄薄的肌肤,不断震荡着右手食指,震得尚泽世思绪都乱了,更害得她发火也不是、示好也不是。
像尤意情这样的人实在讨厌,每每把人惹生气了,却总能将人高高架起,自己就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思来想去,尚泽世觉得自己前世可能是欠了尤意情的,否则重生后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尤意情搅得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前世我在国婚夜暴毙而亡,尤意情作为君后肯定难逃被查的命运。
“虽说不用殉葬,但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念经吃斋的鳏夫,日子也不好过。
“照这样算的话,我还真是欠他的。
“唉,谁会想在新婚之夜暴毙啊?
“这能怪我吗?”
暴毙而亡的事确实不能怪尚泽世,但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开始拒绝了尤意情的拉勾请求,尤意情也不至于搞出这么一出。
现在好了,本来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又一下变得低沉了。
但两个人之间总得有个人主动破冰,尚泽世自认为心胸宽广,决定再主动一回。
松开尤意情的手腕后,尚泽世直面尤意情的眼神,真诚邀请:“来拉勾吧。”
尤意情倒也没有犹豫,嘴角一提,轻轻地应了声“好”。
待两个人完成用小拇指互勾的动作,尚泽世盯着小拇指的相勾处,开始念:
“寡人承诺,日后定派靖州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