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更懂该如何解答。
今日若尚泽世敢忤逆太宗的遗志,以后就有晚辈敢忤逆尚泽世的遗志。
长此以往,连太祖留下的铁律迟早都会被后世推翻。如此,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真到那日,尚泽世有何颜面和底气面对列祖列宗?
自知万万担不起这千钧重罪,尚泽世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现实低头,任由手中的刀被郁涵取走交还给钟显。
脱险后,尚思喆没忍住松了一口气。这时,尚泽世当着所有的人对他说了句:
“寡人不敢违背太宗皇帝的遗志,废郡王你身为人子最好也是。”
简简单单的忠告竟搅动了尚思喆眼底的静池。可碍于转瞬即逝,殿内并没有人捕捉到尚思喆的这点耐人寻味的眼神变化。
“自今日起,准具臻携家人暂居丞相府,待日后结案官复原职,重返出铜县上任。
“从犯魏康,尸体暂存刑部,待结案后火化,不得交付亲属回原籍下葬。
“主犯废郡王押回宗正院,待从犯邝义和罗良才抵京后,一并交由三司审理,定罪量刑。
“刺客绿荑,尸体暂存宗正院,待内务府和暗卫处彻查其身份后再作处置。”
接近尾声的审讯,在尚泽世宣布完对涉案人员的处置之后,正式迎来了结束。
郁涵领着具臻去接家人一块入住丞相府,栾懿押着尚思喆返回宗正院,钟显带走绿荑的尸体前往内务府,就连刘太医都被尚泽世安排了任务——去给具妍看病。
原本聚集了不少人的圣安宫正殿,最后只剩两个负责清洗的宫人,以及尚泽世和小房子这对主仆。
坐在龙椅上的尚泽世,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复盘着审讯时在殿内发生的事情。
尚思喆的宁死不招,绿荑的突然弑君,都是令人费解的事情。尚泽世苦思半晌不得结果,只好暂时搁置。
刚欲起身离开,尚泽世无意中看见宫人端起一盆洗过地砖的血水,再次想起了那个模糊的画面。
“大块的红色?沾血的嘴唇?
“我失去的记忆怕是关于国婚夜的。
“莫非那个唇边沾着黑血的人是我自己?
“可我不是呛死的吗?
“究竟忘掉了什么啊!?”
尚泽世越是努力回想,头就越是作痛,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阻止她记起往事。
模糊的画面究竟关联着何事,终是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尚泽世却很清楚。
那就是,每当她在脑海中复刻一遍那个画面,心底就会涌起一阵莫名的难过。
这让尚泽世不得不怀疑,前世的自己应该是经历了某些刻骨铭心的事,所以重生后哪怕不记得具体的事项,也依然保留了当时的感受。
结合“国婚夜”和“难过”这两点,尚泽世想到了一种可能。
“国婚那日,尤意情的情绪从始至终都不高,绝对是因为心里有事,我的难过大概是受他传染。既然他不是为姻缘被拆散而难过,那是为了什么呢?”
重拾缺失的记忆,其难度堪比徒手拦截奔流的溪水。
实践证明,尚泽世高估了自己的推导能力,低估了失忆的不可抗力,想来想去的结果,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小房子实在看不下去主子如此折磨自己,壮着胆子上前劝说:“陛下快歇一歇吧,保重龙体要紧啊。”
“知道了,回暖阁吧。”
尚泽世起身离开了龙椅,忽然想起受伤的尤意情,便停下对小房子道:
“吩咐太医院给尤召侍用最好的金创药,叫他不必来圣安宫谢恩了,养伤要紧。”
“是。”
顿了顿的小房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地补充:“陛下,方才小蓝子来报,尤召侍还在自得斋等着同您说话。”
尚泽世那本就烦恼的情绪,拜尤意情的不理智行为所赐,顿又陡增了几倍的怒意。
“伤口包扎好了不回去好好休息,赖在圣安宫不走,他是想等寡人跟他道谢吗?真当自己立了大功呢?!”
平白无辜被当作受气包,小房子不敢有半句怨言,只管默默低头、乖巧随行。
等走进自得斋,首先映入尚泽世眼帘的不是在美人榻旁行礼的小蓝子,而是趴在美人榻上袒背露肩的尤意情。
听到尚泽世进屋的响动,尤意情转过了半张脸,笑意如春风拂柳。
“陛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