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怕夜里失眠吗?”
黛思尘停在龙撵之前,侧首笑道:“朕今夜要将堆积的公文全部批完。”
兰沁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脑海中尽是尚书房那一桌堆叠的奏折,她抬头看了看黛思尘,对方已经坐在龙撵之上。
兰沁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对着龙撵四角的宫女吩咐道:“起驾,去尚书房。”
——
傍晚,黛思华的轿撵停在了王府门前。
守在门廊前的墨衣男子,看见那顶红缎垂璎的轿子,立刻快步上前。
黛思华身边的侍女乐清才刚刚将轿帘掀开,那男子就已经凑近轿帘,乐清却伸手将人拦在外面,等着黛思华出来。
男子只好退后一步,朝黛思华俯身施礼:“奴恭迎殿下。”
黛思华下了轿撵,笑着抚上墨衣男子的肩膀:“乌瞳一直在等着本王?真是有心了。”
乌瞳生来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名字也是黛思华起的,他笑得谄媚,薄唇轻启:“奴等着和殿下一起品酒。”
黛思华揽上他的腰间,进了王府。
一路上,黛思华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出言调戏,反而沉默一路,似乎藏着心事。
乌瞳很少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伺候她没几天,他不敢擅自揣测,也只好一言不发地任她搂着。
忽然腰间的那双手撤开了,乌瞳皱眉抬头看向黛思华:“殿下……”
然而黛思华似乎没听到他的轻唤,一直侧首盯着某处。
乌瞳只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是倾竹亭。
亭中只有一位白衣乌发的青年,盘腿而坐,面前放着一架七弦伏羲,远远看去,竟像一副画一样。
云磬,贤王府的琴师。
“乌瞳先回去吧,本王明日再去看你。”黛思华并没有给乌瞳反驳的机会,对着乐清吩咐道:“将陛下赏的那几件玉器送去乌瞳的院子。”
收了东西,乌瞳乖顺地点了点头,却仍不忘提醒她:“殿下明日千万别忘了……”
黛思华执起他垂在肩下的那缕长发,用指尖轻轻捻了一下,亲昵地说道:“本王一定记得。”
乌瞳心满意足地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黛思华送的东西。
黛思华独自走进倾竹亭,桌上酒还在,她的脚步停在云磬面前,中间隔着那架琴。
黛思华俯身顺着那七根琴弦随手一拨,胡乱奏出一串连音,视线从琴转到云磬身上,轻浮一笑:“子澜一直坐在这倾竹亭,莫不是故意在等本王?”
云磬没有理会她的轻薄挑逗,抬手搭在琴弦上,声音如天山雪水:“殿下要听什么曲子?”
黛思华收起佻达的面孔,莞尔一笑:“轻松欢快的曲子有吗?”
云磬垂眸思考片刻,问道:“《春日宴》可好?”
黛思华脱了华丽长裙的外袍,随意地搭在长椅上,应了他的话:“那便弹来听听。”
云磬十指瘦长,听了她的吩咐,便搭在那琴弦上,长指轻挑,柔和的旋律悠扬而出,在倾竹亭间缓缓回荡。
黛思华将石桌上的酒壶酒杯放在长椅上,她找了个蒲团,靠着长椅坐在云磬身旁。
清澈的琴音环着酒香在两人之间缭绕,黛思华已经一杯酒下肚,忽然开口道:“子澜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故意将针对自己的杀手留在身边伺候?”
云磬知道她心中不悦,却不知道想的竟是这个问题。
什么样的人?反正不是正常的人……
他将最后一个音弹奏完,双手按在琴弦上,答道:“那便要看这个人是谁了。”
黛思华闻言乐道:“那若是那个人是我,子澜会怎么想?”
云磬侧转身子,正对着黛思华,认真地答道:“倘若那个人是殿下,多半是因为杀手长相清隽,让殿下心悦神迷。”
黛思华心想云磬说的确实不错,这便是她,一个好色浪子。
她轻笑一声,回想起坐在矮桌对面的那张脸,说道:“那杀手长得确是绝色。”
而后她又问道:“若那个人和本王相反,并不迷恋美色呢?”
这倒难倒了云磬,他低头思索半天,猜测着答道:“那也许是为了……刺激?”
“不过,听殿下如此说,想来是见到那杀手了?”
云磬见她歪头看向自己,神色陡然一冷,声音也跟着沉下去:“见到了,就在女皇的养心殿。”
“陛下?”一向波澜不惊的云磬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我从代丽国各地搜罗各色美人,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却能将一个杀手留在自己身边。”黛思华想不通其中关键。
“如此岂不危险?”云磬也随之担忧起来。
“但是她觉得好玩,觉得有趣,本王也无可奈何啊,不过以她的脾气秉性,倒不会在那杀手身上吃半点亏。”黛思华与黛思尘自小一起长大,自认对黛思尘的性格十分了解,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
黛思华重新拿了个酒杯,倒满酒递给云磬。
“殿下为何如此果断?”云磬不善饮酒,却也老老实实地将那杯酒接下。
“除了自己,她谁都不会相信,这也是她从小就学的……帝王之道。”黛思华想起儿时,眼底浮现出一层伤感。
“若是如此,陛下也可能不只是因为有趣,也许是为了将计就计,调出杀手的幕后主使。”云磬出身富贵人家,自小也读过史书,知道朝堂斗争险恶。
黛思华听完一席话,嫣然一笑,似乎十分满意,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捏一捏云磬的脸颊,“子澜果然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