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我们郊县那集市都没这么热闹。”
尹志尧现在还没出去闯荡,见识自然不算太多。
苏婉不怪他,只是笑了笑:“现在还没规范化管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自由商贩。”
“姐,我咋觉得你向着政-府部门说话呢!”
吃了执法队的亏,苏冬阳听到苏婉这话心头很是不爽。
“不是我向着政-府说话,而是国家政策摆在那里。”
82年尚且还没达到全国统一管理的地步,再过10年,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步子进一步加快,城市化管理提上严管日程,像这样的流动摊位逐渐就会被取缔,商业化建设将全面覆盖。
“国家政策?那还得老百姓有饭吃才成。”
挤过最拥挤的一段,三人站在街边电线杆子下喘气。
苏婉拿出手绢掸了掸粗跟皮鞋上的脚印,然后理了理挤得毛燥的头发,嘿嘿笑的没心没肺。
“姐,你笑啥呢?”
苏冬阳这一路都觉得她姐像换了个人似的,说的话头头是道,就像自己经历过一样。
“我没笑呀。”苏婉睁眼说瞎话。
“得了吧,苏苏姐,你都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尹志尧抱着水壶喝了一大口水。
“给我喝口。”
苏冬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拿过水壶,擦了擦壶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喝完水,苏冬阳拉起花衬衣衣摆擦了擦脸,擦到一半停下动作,盯着衬衣看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我咋没想到呢!”
“……?”
尹志尧不明白他这又是抽什么风:“你想到什么啦?”
“这个。”尹志尧把衬衣衣摆扯到他跟前,“百货市场现在广货走俏,这我二手市场掏的都十几元。如果我卖一手的,那不要四五十一件。”
“行啊,会举一反三了。”
苏婉听了弟弟的想法,单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他的胸口道:“卖百货可比你那烟草的买卖难。”
“但它比外国烟草好□□呀。”
苏婉虽然没直说,苏冬阳还是猜到了那个魏处能那么爽快地答应给他们合法□□,肯定与某个人有关。
苏冬阳不想给他姐添麻烦,在家里父母把他当宝贝疙瘩捧在手里,生怕吃一点儿苦,但看他姐要劈柴挑粪,还要承担他这个做幺儿的义务,他又常常自责自己不懂事,可他又实在不喜欢干农活。
若说他不懂事那是肯定的,若要说他不感恩,那他肯定跟你急。
他虽不懂事,可说道感恩,他比谁都心疼他二姐。他只想自己多赚点,让家里日子好过点,她姐也就不用做那么多苦活,累活,只要有钱,他说不定还能把她姐继续送到学校去,他姐的成绩很好的,高考失利单靠想的都知道她有多难过。
“喂?冬阳,你想什么呢?”
见他走神,苏婉拿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没有,就在想怎么让你,还有爸妈轻松些,不要老为我的事操心。”
“冬阳,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咱干啥,本着不违法,不违纪的原则,只要我们有心,一定会成功的。”
苏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流动的光芒熠熠生辉,她的这个最小的弟弟仗着胆大心细,在烟草经营上是闯出了名堂的。
不到10年时间,家里青砖瓦房换二层楼平房,玻纤瓦斜窝棚改做了茅厕,他们家是全队最先富裕起开的那一批。
苏婉本想按照原来的模式鼓励弟弟放下心大干一场,证件问题她来弄,但从苏冬阳忽然改变的想法来看,似乎这家伙另有门路可走了。
不做烟草生意也好,免得父母担惊受怕,也免得后来的烟草专卖局查货查到家门上来。
“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苏冬阳锤了锤胸口,向苏婉立下遵纪守法坚决不违规的口头承诺。
扫了一圈人流量丝毫没减弱的车站,苏冬阳扯了扯水壶带子:“姐,我看你还是不要摆什么凉水摊了。”
苏冬阳的话一出,刚燃起斗志的尹志尧陡然间被泼了一头冷水,怪叫道:“为什么啊?”
“对呀,为什么?”苏婉也纳闷。
苏冬阳反身踩住石阶,仔细打量了苏婉一眼,才一板一眼地说道:“我那不是心疼你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生的肤白貌美,干点儿轻松的不好吗?再说了,别光看他们赚钱容易,起早贪黑叫卖的光景那是你没看见。”
苏冬阳说的头头是道:“这车站咱就不说了,就说尹老幺你那面摊,买个面粉都费劲,还要跑那么远的路,赚的可能还没花的成本多多。”
“这个……”
苏冬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一时间,尹志尧也犹豫了。
“尹志尧。”
苏婉踢了踢尹志尧的脚尖::干嘛呀?我这仗还没打呢,你就泄气啦。我不管啊,反正我第一股就入你的小面摊了,你要敢打退堂鼓,以后就别到我家来蹭饭。”
苏婉的这个威胁并非空穴来风,尹志尧家里除了一个舅姑,没其他人了,他打小吃百家饭长大,两家隔的近,到苏婉家里蹭饭的次数是最多的。
“别呀,姐,我没说不干,只是阳子说的话在理。”
“他那是歪理。”
她不想像前世那样活的毫无意义,到最后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势利眼,寡情薄意不孝女。
“姐,我可是为你着想,你要真愿意干我全力以赴支持你,但这世道可不是一帆风顺,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我要哭,肯定拿你的花衬衣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