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网约车的后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赖凝再次朝车内张望，确保没有东西遗落。
其实没什么可检查的，出门时她就带了两个包，此时一个背在身上，一个提在手里。
这个差出得太意外，她压根就没时间收拾行李。
“赖小姐，您到哪了？”
手机里传出一个温润的男声，问得极为礼貌。
赖凝深吸一口气，调整下略显急躁的呼吸。
“抱歉啊林助，我已经在机场，马上进候机大厅。”
那端传来疏离的应答声。
挂断电话，赖凝顾不上其他，提起五公分的鞋跟就飞奔起来。米色的雪纺衬衫紧紧贴住手臂，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
赖凝是早上七点接到通知，要求她陪甲方老总去一趟C市，说是考察代加工厂。
“云塔的业务不是陈姐的吗？”
“小凝，陈姐儿子生病了，王总让你替她去一趟。就两天的时间，机票已经订好了，你直接去机场汇合就行。”
“可我没接触，不了解情况，搞砸了怎么办？”
“你去了不就接上了吗？王总对你可是放一百个心呢。就这样，有问题随时打电话哈。”
赖凝还想再问几句，行政蜜蜜已挂了电话，几秒钟之后，赖凝的手机上收到对方的联系人信息。
“林琛，总经理助理。”
赖凝蹙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好几秒，赶鸭子上架的接受了任务。
她在苍羽电商工作多年，是公司的元老级员工。按理说这种临时工作不该强迫她上的，也不知道王庆云的脑子又抽什么疯。
五分钟后，赖凝出现在机场的VIP休息间。
“赖小姐，你好。”
林琛戴一副金丝眼镜，身量挺拔，皮肤白皙，说话的时候脸上带有温和的笑意。
王庆云说换人对接了，是苍羽的高级运营专家，准保能完成任务。
林琛听口气，以为是个中年男士。没想到对方是个小姑娘。
他状似无意地打量来人，淡妆底下是张精致的小脸，眉峰秀丽，琼鼻朱唇，再添上亮盈盈的大圆眼。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
“林助您好，叫我小凝就可以。”
赖凝表现得比看上去成熟，她态度谦逊，微微欠身，大方又恭敬。
林琛嘴角的笑意不减，他朝服务员的方向抬了抬手，又转头温声问道。
“小凝是喝咖啡还是茶？”
“一杯茶，谢谢。”
赖凝找了个位子坐下，随后朝休息室张望一圈。没有看见甲方老总，她便收回巡视的目光。
刚才过来得急，赖凝脸上还有奔跑后留下的红晕，高马尾被抖落得松松散散。
她很快扯下头绳，在脑后盘了个低发髻，而后规矩地将尖尖十指交握身前。
赖凝坐得很端正，明眸在对面的林琛身上转了几圈。
林琛似乎很忙，白皙手指在键盘上来回跳动，像是在处理事务。
赖凝便不好主动开口，她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林琛终于忙完，他抬头，冲着赖凝弯了弯眼，问：“小凝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那边有吃的，可以随便拿。”
赖凝婉拒。
他又说：“那看看有什么零食想拿的？小蛋糕看着不错呢。”
赖凝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林琛像是在哄小孩。
“林助，咱们这次……”
林琛突然摆手打断了赖凝，然后起身理了理上衣，快步朝赖凝的身后走去。
“贺总，时间差不多了。”
赖凝闻言，知道是大老板来了，立马堆砌上得体的微笑，脑子同时演练了一番打招呼的方式。
可当她回头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她想自己肯定是出现幻觉了，怎么会是他呢。
平整的指甲用力掐着掌心，留下一串串鲜红的印子，传来的刺痛迫使赖凝的视线重新聚焦在那张俊朗的面孔上。
她看到对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赖凝的心口上，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耐着性子在她的心尖上一下一下搓磨着。
红扑扑的脸上一点一点褪去血色，无措地只剩苍白与麻木。
贺州经过赖凝身旁时，未做停顿，西装裤下的笔直长腿仍朝门口的方向迈去。
“贺总，这是苍羽的赖凝。”
林琛跟在贺州身后，称职地介绍了一句。
贺州止步，回头自上而下打量着赖凝，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神情，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是谁。
赖凝张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觉得头脑空白，外界的所有都显得不真切。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怀疑自己在做一个荒唐的梦。
再次抬头，赖凝看见贺州朝自己点了点头，锋利的眉骨不曾波动，平静得像是第一次见面。
她僵在原地。
贺州是，不认识她了吗？
“小凝，别愣着了，去登机。”
林琛觉察出不对劲，却来不及细想，只好心提醒了一句，便跟着贺州出了休息室大门。
赖凝一个人傻愣在原地，内心已翻江倒海。
她不会认错贺州的。
那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是，
他们怎么会再相逢？
赖凝自嘲般冷笑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