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凝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隐蔽地撇了撇嘴，尽量在菩萨面前保持住慈悲的形象。
然后她听到电话那端贺州的声音响起。赖凝清楚自己该掉头就走的，可双腿却跟长在了地上似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贺州哥哥，你忙完了吗？”
“我一早就来灵菩寺，找师父求十八籽手串呢。”
贺州在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金悠然两颊绯红，撒娇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人陪着。等我求回来，你记得戴着就成。”
看着对面情意绵绵的模样，赖凝觉得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
金悠然的每一句话都刺痛着赖凝的耳膜，震得她脑门直抽抽。但她依旧腰板挺直，呆立着不走，自虐似的坚持听完这通电话。
“贺州哥哥，晚上去吃那家日本料理吗？对，就是上次约过的那家。”
眼风淡淡扫过赖凝，金悠然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盯着对面的人，有些迟疑地开口。
“贺州哥哥，跟你说一件事哦，你不要生气哈。”
话音顿住，几秒之后，金悠然才像是难以启齿般再次开口。
“我在寺里遇上赖凝了，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呢。”
电话那头陷入了静默。
“贺州哥哥？”
“嗯。”
低低沉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她也和朋友一起来拜菩萨。”
金悠然说完，就屏住呼吸听对面的动静。
就在金悠然以为要结束通话时，她听到贺州沉缓开口。
“让她接电话。”
语气冷漠至极，像是在极力按捺住脾气，金悠然不敢拒绝。
贴了闪钻壳的手机递到赖凝身前。
赖凝从妒火中回神，明白这是让她接电话。
将手机放到耳边，她嗫喏着开口。
“喂。”
贺州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赖凝清了清嗓子，再次喂了一声。
“赖小姐，好闲情雅致啊。”
贺州终于开口，却是嘲讽意味十足。
赖凝呼吸一窒，不明白贺州在阴阳怪气什么。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小嘴，突然怂得像变了一个人。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张嘴就骂贺州有毛病，这时单听到他的声音，就发蔫的不敢吭声。
“怎么？太恩爱，幸福得冒傻泡了？”
贺州见赖凝不说话，以为是故意晾着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飙车过来，当面瞧瞧她的嘴脸。
赖凝背过身子，往一旁走了几步，离袁轮和金悠然一定距离后才停下。
她问：“贺总有什么指示？”
只听到对面嗤笑一声。
“你去灵菩寺求什么？”
贺州不答反问。
赖凝捏了捏掌心，答道。
“求平安。”
“替那位有钱的男朋友求吗？”
贺州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敌意。
“什么？”
赖凝环顾四周，最后在金悠然身上多看了几眼。
“装什么糊涂啊？那个亲热劲，还怕人看不出来吗？”
“我——我不明白。”
赖凝就算是再聪明，也猜不到被人偷拍且发出去的事。
从通话背景音来看贺州应该是深吸了口气。
“不明白？”
他低低重复了一遍，接着在手机上一顿操作，说了句“看手机。”
赖凝解锁打开信息，是一张寺后院里的照片。
苍翠的樟树底下，蹲着一男一女。女孩对着镜头的方向，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对面是清秀的男生，手自然地搭在女孩宽大的草帽上。画面唯美又浪漫，主角正是赖凝和袁轮。
牛！
拍这照片的真是个人才，不管是暧昧的角度，还是当事人的神情，都抓拍得恰到好处。旁观者瞧着，蜜一样的甜丝味直面而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赖凝故意在撒狗粮。
赖凝不用想，就知道天才摄影家是哪位。她回头朝金悠然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他妈的侵犯肖像权知不知道。
“现在明白了吗？”
贺州的声音阴沉沉的，和地府阴间里传来的没什么两样，都跟催人命似的。
赖凝正气得牙打颤，听到这声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时又迷糊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赖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方案还没有重新汇报。”
“你的工作能力不行，工作态度也不怎么样啊。”
“我”
赖凝语塞。
她本来以为，回来以后自己就不用负责云塔的项目，至多是协助陈秀完成。现在看王庆云的态度，这个项目是要砸到她头上。
“你什么？这次又要编出个什么花来？”
贺州不由分说，先给她扣上一个撒谎家的帽子。
赖凝纤长的眼睫一扑，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哽咽了几秒，又强迫自己将情绪按压下去。
身后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是金悠然走过来了。
赖凝背对着她和贺州通话，她不放心。
“好的，贺总，我知道了。”
“再见。”
赖凝调整情绪，素手快速抹了把眼角。她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回头迎着金悠然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