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浮黎子头上还滴着水,呆愣了一下,挠了挠自己的湿漉漉的短发,往两耳一撩,再胡乱在脸上抹了把水,甩了甩手,将兔子和水怪丢在了地上,匆匆忙忙的将挂在门口的斗笠戴在头上,便追了出去,几个呼吸间,便蹿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幕里……
树林阴暗的令人心中发慌,呼啸的狂风将希夷子的衣袍掀起,暴雨打在希夷子的身上,脸上,头上,隐隐作痛,那劈头盖脸的声音让希夷子耳边听不见任何声响,连野兽也不会在这种天气觅食吧。
他试图睁开眼睛,可暴雨却打的他睁不开眼,耳边轰然响起了一声爆鸣声,一束枝状闪电在云层中闪灭,脚下平日里干燥平整的山路现在泥泞一片,每走一步,都要忍受透骨的寒意和狂风的侵袭。
在寒冷的风雨中,希夷子再度点燃了传音符,明灭的火光在风雨中飘摇,无声而倔强的燃烧着。
“喂?”温和而平静的声音自符中响起,伴随着狂风暴雨的背景声,两方响成了一团。
“师父,你在哪?”忍着寒气,希夷子咬着牙开口说道,他哆嗦着,暴戾的风雨席卷了大地,他在山路的泥泞中挣扎着,用尽力气问道。
“你小子不要乱跑,贫道我在山顶……嗯……赏雨,没错,就是这样。”老师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他那蹩脚的借口希夷子一下子就看穿了。
“山顶吗……不远。”希夷子尽力将伞举高,铺天盖地的大雨将他淹没,他的脸被风雨打的通红一片,可他没有丝毫动摇,目光中充满了担忧的意味。
他用尽全力的在泥水中挣扎,跌跌撞撞的小跑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身体看上去是那么的别扭,不知不觉间,狂风吹走了他那本就没甚作用的黑伞,将他完全的暴露在冰寒刺骨的雨中。
狂流冲下了大地,沿着高山的顶向下汇为了密密麻麻的溪流,湿透的衣衫被暴雨打的似乎要裂开了似的,死死的粘在希夷子的身上,而希夷子的鞋不知不觉间也跑脱了,但他仍然不知疲倦的,竭尽全力的向山顶挣扎。
沿途的树木被狂风夺去了枝叶,满地的泥水中躺着零落的花瓣,黯淡的香气被狂奔的流水洗去,还未成熟的果实烂成一片。
他已经睁不开眼了,能见度差到了极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了大地,雨点密集的在未落地时便撞得粉碎,落地的水末与泥土混为一体,再多些便成了水流,哗啦啦的为这狂暴的雨夜进行悠扬的伴奏——可惜并不活泼,倒有些来自溪流的幸灾乐祸之感。
天空漆黑如墨,希夷子从未感觉如此之冷,冷的就像刚刚穿越的那个夏夜,他和浮黎子一起被暴雨掩盖,绝望的在雨幕里呼喊救命。
他心中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幼兽小心翼翼的在黑暗的林中爬行,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黑洞洞的密林被他抛在身后,可他明白哪怕只有一只凶兽蹦出来也会要了他的小命。
也许不应该如此慌忙的……他心中暗自懊悔,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平时谨慎小心,但是真要是遇上什么事却总会失了智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只知道永恒的黑暗破开了,雷霆劈开了乌云,一瞬间惨白的光照彻了阴影,希夷子恍然,他已来到山巅。
哗啦啦!雨水汇为溪河,倒灌下凡间,他奋力的挣扎在水流中,看到面前那目光深邃的道人。
道人面目年轻,身躯裹在青布道袍下,狂风将他的袖口吹的翻飞滚动,道髻脱落,乌黑的长发飘舞在风雨中,他迎着悬崖的山风,迎着天降的暴雨,任由天地将他融入,似乎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