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她已经行至船舷处放下悬梯,在水手担忧的目光里独身踏上了那片广阔的冰面,谢绝船员的陪同,并令船上的人不许下船。
这一片凭空出现的冰陆在暴躁涌动的海面屹然不动,光滑平坦得不像样,冰面还蔓延着浓浓的水雾,令人分不清方向。
莉娅沿着冰面径直往前走,没几分钟,就在寒风吹不尽的大雾内见到了老熟人的身影。
高大修长的海军大将惊愕之下语调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味道,他奇异地看着莉娅:“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可真是令人吃惊,我的小姐。”
莉娅抚去面颊被水雾浸透的湿意,也懒得管他莫名其妙的称呼是从哪个酒吧带出来的轻佻口癖,抿着唇角问他:“我来北海有工作,青雉大将先生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库赞的眼睛缓缓睁大,脸上浮现出一种不肯接受的惊诧:“啊…咧?青雉…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明明认识以来都是亲切地喊他库赞先生的。
莉娅不说话,静静地含笑望着他。眼眸在超低可视度的浓雾里,仿佛透着朦胧的水光。
沐浴在这种目光里,库赞感受到了熟悉的纠结,他挠着脸颊用嘀咕地音量含含糊糊地说:“嘛…我也算是因为工作…顺便检查一下那孩子的状态…虽然当初是我下的决定,但她确实有一定的威胁性…正常来说也不该这么草率地收留陌生人…”
“青雉大将,”莉娅用一种缓慢的语调,温和地压过这位看似好说话的海军大将的碎碎念,不容反驳地说:“北海非常非常乱,海军在这里构建的基地体系一塌糊涂,萨卡斯基大将很忙,不论您打算做什么,最好尽快哦。”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变得隐隐约约:“我相信您虽然改换了正义的风格,但绝不愿意过来只是吃两天白饭配冷风。至于我,我接下来要和我船上的各位去往一个平静的岛屿。”
“您不会来打扰我们的安宁吧?”
他几乎在她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实质的审视,温柔的语气下包裹着刻骨的寒意,刺得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莉娅没等他回答,笑晏晏地礼貌道别后,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高挑的一条身影戳在冰面上,进退两难。
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青雉才恢复了平时慵懒的表情,他先就地坐下,慢吞吞地自语:“嗯…萨卡斯基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吗?莉娅小姐看起来怎么像希望我插一脚…”
说着说着,他干脆侧躺在冰面,支着脑袋纳闷:“不过她原来因为奥哈拉这么讨厌我吗?这么多年啊,以前也没这样过啊…因为遇见了妮可·罗宾?啊啊,不会在心里骂我虚伪吧…”
“嘛,好麻烦。”青雉大将躺平,拉下眼罩:“干脆睡一觉好了。”
——————
妮可·罗宾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清醒了。
最先恢复感官的是嗅觉,浓郁香甜的食物的气味填满了室内空气,好一会儿,她的注意力才聚焦在实木的天花板上。
被厚实绵密的被褥包裹着,浑身暖烘烘的,罗宾觉得自己长期紧绷的皮肉和大脑像被烤化的棉花糖,松软地堆成一摊甜蜜的浓稠汁液。
她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睡过一觉了。
久到她的记忆里似乎不存在——在这样毫无恶意的,光线柔和的,空间私密的,温暖安全的,甚至充斥着美妙的食物香气的环境里,获得一段安稳的睡眠时间。
她发觉身上很清爽,嘴巴半埋在被子里,微微一动,鼻尖蹭进温暖的被子,就闻到一股有别于食物的好闻清香。那股香味顺着她的体温从她身上缓缓散发,氤氲着充斥了被窝。
除了四肢有些微的酸软,手背传来轻微的不适,作为病人,她无疑被照顾得很好。
但在睁眼的那一刻,妮可·罗宾的脑子里依旧闪过无数猜疑和对策,甚至基于昏睡前零星的景象分析,作出了为防万一的反杀计划
在冰冷的海水里漂了两天,妮可·罗宾还清楚地记得那种黏腻沉重,动弹不得的滞坠感。就如同她挣扎至今的命运。有一个瞬间,她以为北海就是她生命的终结了。
可既然她又在凶险的境况下逃出生天,她就更应当牢牢记住这种濒死的感觉,而非沉溺于这须臾梦幻般的温暖…
“你醒了吗?”
几根微凉柔软的手指在她额上短暂停留,又轻轻地拨开散落在她眼睛上的几缕发丝。
妮可·罗宾记得这个人,或者说她记得这双眼睛。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湛蓝色的眼眸含着一点担忧冷静地朝她伸出手来。
此刻,眼睛的主人坐在她床头,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孩子正襟危坐,罗宾却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对自己散发着莫名的和蔼与怜爱。
罗宾:……
应…应该是错觉。
她撑着床想坐起来,感觉手背有异样,低头一瞧,是医用胶布沾着棉团贴在血管处。
“后半夜你烧得厉害,就给你打了退烧针。”女孩顺着她的动作为她调整了枕头靠背,动作十分娴熟,等她做好,一双眼睛浮着笑意看她:“我是这里的船长,你可以叫我莉娅。你呢?”
“罗…莎。”罗宾覆盖住被扎过针的手,垂下眼睛道。
她身前很快被摆上用餐的床上小桌,醇厚香甜的牛奶粥盛在漂亮干净的白瓷碗里,配上旁边小碟里一枚浅棕色的鸡蛋。
房间里只有她和莉娅两个人…和一只把头埋在大盆中呼噜呼噜大快朵颐的白海龟。
粥很好喝,鸡蛋也格外有风味。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地目送政府调查官进入宿处,小副官松了口气:“还好莉娅小姐手脚快,什么也没叫他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