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天的耐心等待,孙靖海和田思远终于收到了王延彬的回复,尽管承诺明确却缺乏具体内容,但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郑州。
谭彦的妻子得到谭彦升迁的消息已回到家中,原本要求和离的态度转为要随行上任。令谭彦头痛不已,路途中会遭遇危险的情况不便对娘子说明,只得应承到任后安顿好住处便来接她。
谭彦在得到陈刺史安排护送人员后,在六名护卫陪同下前往开封就任工部侍郎。尽管对这个官职有些抵触,但王延彬为他谋划的,他只能接受。
离开郑州后,赵尚文飞信通知王延彬选择在郑州城里离开的那一刻见面。在前几天的飞信中,王延彬强调了谈话的保密性,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
王延彬没有亲自去接赵尚文,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他不想过多暴露自己。如今他是户部侍郎,备受关注。所以,他只能在家中等待赵尚文的到来。
按照地址,车夫将赵尚文送到王延彬的住处。李伯羽负责搬运行李,志浩引导他进入院内,然后带领他上到堂屋。赵尚文身披大氅,步履从容,面容白净,略显清秀,一双迷蒙的眼睛透露出一种儒雅的气质,嘴角微微抿着,显得精明冷峻。
他是王延彬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两个人之一,相比于张弘彧,除了友情和信任外,他与王延彬之间更多了一份默契。
从太原到郑州花费了几天的时间,王延彬自然考虑到了这些情况。如果只是商讨谭彦的火器事项,完全可以通过飞信方式解决,无需亲自面谈,更不需要避开谭彦。
赵尚文意识到:王延彬即将做出一项重大决定。
他并没有对谈话内容过多推测,王延彬的脑袋在他的记忆中就像是个谜,时常会涌现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那里装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赵尚文在堂屋稍坐片刻,王延彬进来带他一起走向书房。
王延彬身穿家常便服,面容略显苍白,黑眼圈明显,眼中充满了疲惫。书房内堆放着大量文书和资料,看得出王延彬近期非常劳累。
赵尚文皱眉说:“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这里简直快像中军帐了。”
过去一个多月,王延彬的头脑一直处于超负荷状态,需要认真研究每一份文书资料。整理这些散乱、繁杂、复杂且相互关联的信息是一项不简单的任务,要将所有因素有机地统一于一个主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王延彬请赵尚文在暖阁坐下,然后,志浩端上一壶茶,摆好杯盘后便离开,关上门。
在书房内安静下来后,王延彬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认为我们生存在这个纷争时代,其本质是什么?”
赵尚文的心沉了一下,"残酷"两个字跃入他的脑海。他说:“还没开始,你就在考虑心里承受度,看来这不是信仰的事。”
王延彬默然无言。
赵尚文继续说:“但是,你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给你解忧。我们之间,那些多余的废话就省了吧。”
王延彬说:“无论是弱肉强食还是普渡众生,关于这个战乱时期的本质,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这等凡人改变不了。”
赵尚文说:“如果你没什么底气,需要慎之又慎,我看还是放弃吧。”
王延彬摇摇头,起身走了几步,然而文房四宝、文书资料布满地面,他只得再次回到暖阁坐下。停顿片刻后,他说:“阿彦现在是工部侍郎,但以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构建自己的体系。所以,天翦得到圣上认可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主场还未拉开帷幕。我们现在正是行动的时候,这几年,我们从知识到实践都有了一些经验积累,目前的条件和机会也较为适合。我想,我们应该进行一次规模较大的行动,一举夯实我们的根基。”
“在你的布局中,我需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留到最后回答。”王延彬说,“我考虑了很久,但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没有你,这个布局不可能实现。你必须帮助我。”
“如果我能选择,也许我就不会来。”赵尚文坦言,无法拒绝王延彬。
“那么,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王延彬站起来整理文书资料,说,“今天你先了解情况,主要是谭彦的天翦大炮和孙靖海搞的织造局机房,了解这两个项目的每一个细节。明天我们再讨论整体方案,一天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赵尚文也帮忙整理,文书迅速被分类放到桌上。他看着王延彬血丝密布的眼睛说:“这些资料我自己看,这样印象会更深刻。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好,我就不打扰你了。”王延彬说着便在暖阁里躺下。
“先别睡。”赵尚文轻声叫住他,说:“有个问题我很感兴趣。你对阿彦的天翦大炮得到圣上认可的信心从何而来?”
王延彬反问:“还记得田侍中吗?我让他在圣上那里提点。”
赵尚文恍然大悟。
王延彬说:“当时如果没有田侍中,我就不一定能上殿面圣。”
“上殿面圣?”赵尚文说,“田侍中的财产状况都是明摆着的,那件事关键是证据让他不得不帮助你。”
“这事放在前几年,是不可能做到这么好的效果的。”王延彬自嘲一笑,接着说:“如果当时直接敲打他一下,可能得到的只是银子。”
“你现在不是在敲诈吗?”赵尚文问。
“敲诈?”王延彬摇摇头,说:“这是阳谋,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希望他能从旁促使圣上给予一点关注,他自己也确实在这事上得到了圣上的举荐良才的赞许。”
赵尚文点点头,感叹:“确实如此。不过就这一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