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云喜醒来。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头顶上是木质的房梁,方才的事如潮水般涌来。
红杉见她眼神游离,有些发懵,便道:“是我点了你的睡穴,若不点你的睡穴,你怕是上不来船了。”
云喜扶额坐起,看向红杉,“是红杉你扶我进来的吗?”
红杉看着她,笑意盈盈,“你猜?”
那笑容不怀好意,那眼神颇有深意。
云喜努努嘴,“你我皆是女子,莫不是招南背我上来的?”
红杉当即在她的额头,赏她一个爆栗,“你净会往坏的讲,他一个小公公,哪能把你一手抱起,又凌波轻跃地跳到二楼船舫?”
言毕,又道:“快快躺下,我给你针灸一番。你胃口不佳,人也消瘦了许多,得尽快调理。”
若不然,胎儿定遭麻烦。
云喜微微一笑,乖乖地躺下给红杉针灸。
一炷香的功夫,红杉把银针收回,宽慰道:“这几日我都会定时定点给你针灸,你多吃点东西,把身子养好,这才不枉金桂姑姑对你的一片苦心。”
一提到金桂,云喜垂下眼帘,掩饰眸中复杂的情绪,“……我这条命是她拼死护下,我又怎会轻贱、轻视。”
红杉柔声道:“傻姑娘,不要多想了,你想吃什么,今晚我亲自下厨。”
云喜微微一愣,她倒是从未尝过红杉的手艺。
红杉的医术得箫航五分真传,但她的厨艺……
红杉见云喜蹙着眉尖,不由一笑,“大可放心,我只做给你吃,好坏与否也只有你知道。”
她这般说着,起身奔去小灶房。
待红杉出去后,云喜只觉身子有些困乏,抵挡不住体内汹涌的困意,便侧着身躺在床上,合上眼小憩片刻。
这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梦中,她看见儿时遇见的那位落了难的十二哥哥。
他唤她云儿妹妹,又用小竹竿在地上教她写字,还说要等他回来,等他来接云儿去帝都——上京城。
忽而,画面一闪。
昨晚那一幕直直撞入脑海。
谢如晦唇畔含笑,把她压在榻上,桎梏着她,探低了头,吻上她的红润的唇瓣,与她唇齿相缠,紧密不分,水乳交融。
她想推开身上的男人,可怎么推开,那人无动于衷,甚至将她的双手置于头顶。
还对她开始上下其手,大掌从脖颈处轻轻往下移,移至腰身,修长的指腹轻轻一挑,打结的腰带轻而易举地滑落,再一把扯开她的衣襟……
这样的梦境害她瞬间睁开双眸,亦害她侧卧着粗喘呼吸。
她轻垂着眉眼,缓缓起身,余光中发现一抹身形颀长的月白。
登时抬头,来人竟是那位谦谦公子,谢卿雪。
云喜惊呼了一声,发现雕花木门早已阖上,忙从床上起来,行福礼。
谢卿雪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立马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淡笑道:“你身子不舒服,不必行礼了。”
云喜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咬了咬唇瓣道:“云喜谢过皇长孙殿下。”
谢卿雪看着她脸颊蕴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眸光微微暗了几许,“方才你在梦呓时喊了十二哥哥。”
云喜的唇角僵了僵,有些生硬地开口道:“是因为……奴婢……奴婢儿时有个玩伴,也叫十二。”
谢卿雪淡淡地瞥了眼云喜,忽然笑了笑,“真巧,他唤十二,我也唤十二。”
云喜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足尖,忙道:“此十二非彼十二,那位哥哥又怎能与皇长孙殿下相比。”
谢卿雪微微一怔,望向她,紧锁她的面容,突然来了兴致,打趣了她一番,笑道:“他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心上人?”
云喜那白纸一般的面容,竟满脸通红,猛地摇头,直直应道:“十二哥哥如清风,如明月,奴婢怎敢妄想,况且奴婢只与他有过几个月的缘分,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想来如过眼云烟,缅怀罢了。”
他当时并未留下自己的姓氏名字,只告诉她,唤他十二便可。
她那时救他出山林,不过是看在他那副长得十分俊俏的模样,确实是起了小小的歪心思,想把他养在云家,当她的上门女婿,才喊自己的哥哥云衍一起救他。
谁知道这个十二哥哥养好了伤,在某一天突然不见踪影。
还害她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相思病。
“那看来这位十二兄,是没有福气娶你为妻了。”谢卿雪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在咱们燕地和帝都不缺才子,多的是大好男儿,云喜也别想那位十二兄了,是他没福气,娶你为妻。”
云喜心中微微一惊。
竟没想到皇长孙殿下,这么会安慰下人。
遂抬头看他,思索了片刻,扯开话题,道:“不知皇长孙殿下找奴婢,是有何事吩咐?”
谢卿雪凝着她的黑眸,嘴角微弯,“我上来时看见红杉急急忙忙地从这里出去,便想一探究竟,没曾想你在这里小憩,原想出去,不打扰你的,可你喊了一声十二哥哥,我便停了脚步,以为你在喊我。”
他只说了一半真实,一半假话。
他没有看见红杉出去,但他确实听到云喜喊出十二哥哥。
他也曾被一个女娃这般喊过,于是鬼斧神差地凑近上前,坐在床畔上,仔细打量着云喜。
云喜的轮廓与记忆中的女娃多少有些重合。
他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一时之间看她看入了神。
他将双眼闭上,深深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