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着竟然有这么干净的男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又在对方将要把目光投向这边时,故意别过头去,怕他看到自己那生涩的表情。
再加上,小巧的身形,简洁干净的衣装,一瞬间让他觉得几乎不像真人。他只顾着心底的惊讶,全然没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瞧。
黄霂先向来无拘无束,但是此刻也不敢上前打招呼。他只觉得这是一幅让人不愿惊扰的图画,那是画里的小人儿偶然来到凡间。
他没有想到他们有幸成为同学,甚至最好的朋友,相依相伴整整三年。
他也亲眼见证了天使如何坠落凡尘,垂垂死去。
那是辅导员第一次开班会。他随便挑了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坐了下来。前面是穿着打扮有时尚也有朴素的蝴蝶般的姑娘们。黄霂先淡淡地扫一眼,只觉得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刚才遇到的那个人。
只当是匆匆岁月中一抹鲜亮的回忆吧。他原本是这样想。
突然,他看到一个身影挨着自己坐了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会这么幸运?莫不是画里的小人儿迷了路,跌跌撞撞地不舍得离开这世间?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离得这么近,真怕他听到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他明白这不是喜欢,只是对未知惊喜的害怕、担忧与向往。人对于美,纵然知道它会引导自己走入毁灭,还是忍不住去向往。他不敢微笑打趣,不敢说“嗨,你好呀,我们刚才还见过。”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拘束这么紧张,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仿佛一阵风也能惊得他魂飞魄散。
苍龙完全没注意到,只是叮嘱兔子,“刚才方锐的话你都记下了吗?”“记下了。”兔子翻开本子看着,“他在数媒。小璇姐姐在哪里呢?”苍龙答,“师范大学。”“哦,”兔子失望地皱着眉头,“这么远。”旋即舒展,安慰自己,“不过以后还是能遇到。”“刚刚苏凌哥去哪里坐了?他陪我过来的,人太多了,我都没跟上。”“只第三排有个空位。”说完苍龙给银龙传了个信号,银龙让苏凌给兔子打招呼。苏凌那天穿了一件格外活泼的衬衫,看着挺青春的。“帅吗?”苏凌发心灵感应问兔子。“比方锐帅多了。”兔子的恭维让苏凌颇为满意。不过这一切叨叨咕咕、窃窃私语,在黄霂先看来,就是兔子展开一个小记事本,恬静地微笑着,就像很专注地听老师说话一样。
就这样,前二十分钟里,他们彼此都不说话,只听见辅导员絮絮叨叨。黄霂先紧绷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下来,心跳也归于平静。
“喂,”苍龙终于注意到兔子的同桌是位小男生,笑着问兔子,“你的这位小同桌有些害羞,你要不要先跟他搭话?”“啊,可是我.....我也很胆小啊。”兔子一瞬间显得局促不安。他只有和方锐、苏凌相处才自在些,平常为人是十分谨慎低调的。“没事,你传纸条问问他。”苍龙教道。
于是这时,黄霂先看到一只纤细的手,向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你叫什么呀?”
“.....黄霂先。”他轻声答道。同时惊讶,自己今天是嗓子不舒服?怎么声音也变得这么小,细若蚊呐。对方摇摇头表示没听清。他在纸条上写下这三个字,黄霂先。他这辈子都没把名字写得这么认真过,写完了才感慨自己手抖得笔都控不好,这字迹恐怕不能留下什么良好的第一印象了。
这名字的意思么.....好像是感慕祖宗恩德的样子。总之是一个比较封建传统的名字,霂先自己都不太喜欢。可是那一刻,他却听到了柔软的少年音,那清脆明亮的声音仿佛将一束光点亮了他的世界。
“霂先?只羡鸳鸯不羡仙么?”
兔子笑眼弯弯,好像月牙,顾盼生辉,笑容温顺可爱。只一眼,就叫人心生喜爱。这几个字让黄霂先倍感亲切,于是卸下心头重担和他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呢?”“夏子辰。”“早晨的晨么?”他的心头暖洋洋起来。“星辰的辰。”兔子说,“叫我兔子就行。”看到自己猜错了,黄霂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你叫我大黄就好。”兔子一听,感觉像是小狗狗的名字,看着男生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黄霂先见他的笑容有浅浅的梨涡,原来不是什么高岭之花,还是很容易接近的嘛,于是,二人闲话家常,开朗健谈起来。
很快下课铃响。黄霂先心中还颇为不舍,但是也只得和他的小娃娃告别。“我去找方锐哥哥了,拜拜哦。”夏子辰的声音甜甜的,又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下次还坐一起。”“嗯!”他爽快答道,心中无比喜悦。
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地和室友诉说了一天的奇遇,以及期待着明天的再次相见。
后来受兔子启发。他的各种笔名啊ID啊都叫恋仙啊等等,被同学知道了免不了揶揄唏嘘。可是他满不在乎,还是自以为乐,尤其是爱捣鼓些小小说,写完了第一个拿给兔子瞧。兔子对他,总是不吝夸赞。后来,各科相似的吊车尾排名也能让二人获得很多的结伴逃课的机会。他后来想想,能有机会和兔子成为最好的朋友,他应该知足吧?至于什么兔子整天挂在嘴边的“方锐”,他的确见过,不过是数媒专业的一个小鬼罢了。这小鬼除了个子高,长得帅,也没什么稀奇。他想,自己才是兔子最亲近、信赖的人,而且他们每天见面,朝夕相处,这样的缘分谁能求地来?所以这才叫缘分。兔子整天也“大黄”、“大黄”地叫,可是扭头一见了方锐、苏凌,又“锐锐哥”、“苏凌哥哥”,眼睛里冒小星星,让霂先心中有些不悦。
有了你,不羡鸳鸯,不羡仙。但是你,难道已经在瓦尔海姆见过那醉人的风景了吗?我明白,曾经沧海,任何夏风也吹拂不进你的心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