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签名。
当然了,也有类似于讨论式的互相贴来贴去的大字告。
而正中间,明晃晃的,围着他那份没人敢覆盖的大字告贴了一圈的新版本大字告。
《刘光天,你把矛头指向谁?》
刘光天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刘光天的立场在哪里?》
刘光天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哆嗦,站不稳了。
《刘光天欺骗领导!》
刘光天:谁能扶我一把,我想尿尿!
……
风向变的太快了,一夜之间,东风换了个风头。
以前是要反对一切的,今天的东风却是有了更广大的目标。
看着刘光天的委顿模样,站在公告栏前等着看戏的人自然是乘胜而去,志得意满。
小小一个年轻人,也敢写这种内容?
刘光天呆呆地看着公告栏上的内容,实在是内心彷徨,冷汗直流。
昨天他想了半宿,不知道今天要面对何种内容的诘难,他可没想过有这么犀利的结果。
这些大字告上都是以三五个人,或者十几个人联名贴出来的,代表的就是这些人自愿的组成了学习小组。
刘光天看了上面的内容,多是昨天张国祁站在机器上面讲的,即便不是原话,可也是那个意思。
尤其是最后一张上,给他扣了一个很严重的帽子,说他挑动中层干部去反对厂谠委领导,这是性质相当恶劣的批评了。
刘光天知道,这些大字告贴出来,他就成了过街的老鼠,永远抬不起头了。
“起来”
正当他发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茫然地抬头一看,却是昨天见过的张国祁。
他不知道张国祁来叫自己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怕他。
张国祁面部没什么表情,他是等着人都散了过后才来叫的刘光天,这傻小子在这坐了半天了。
属实是公告栏上的内容给他吓了一跳,这要是做实了,他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张国祁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见他傻傻的不动地方,便踢了他一脚,瞪着眼睛喊他站起来。
刘光天跟他爸耍横敢,跟张国祁可不敢,远处还有几个青年突击队的人跟着呢。
张国祁见他站起来了,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示意他跟上。
刘光天也不知道这个昨天批了自己的人今天是要自己干啥,带自己去哪。
他不知道、不理解的还多着呢,为啥昨天
为啥批了自己以后又招收了东风的团队,为啥在宣讲过程中针对自己这个小喽啰,为啥又将家庭作业的矛盾指向他。
最不解的就是,为啥他都被批了,这人还来找自己,还要带自己走的样子。
是换个地方继续批?
刘光天想过要跑,可他不敢,不只是身后有人跟着,还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就是轧钢厂了的人,往哪跑啊!
“站好了”
张国祁带着他没往远走,就在实验车间的旁边空地上,这里没什么人,方便说话。
“张、张、张……张主任”
刘光天的嘴里直拌蒜,好半天才叫全了张国祁的称呼。
“我真是、我真是没想过那么多,我就真是听我爸那么说就……呜~”
张国祁也是没见过这么又横又怂的人了,说他怂吧,却是傻大胆,敢在公告栏上点李学武的名字。
可你要说他横吧,这才几招儿啊,就已经哭出来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怪刘光天吓哭了,现在这个年代,真跟理想和信念挂钩的,那是比生命都重要的事。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热情勇敢的,可也有胆小怕事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激情热血的,可也有驻足观望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滥竽充数、热血上头的,可未来的几年都是他们的。
一个时代有很复杂的特征和内容,就像一个人的一生无法用墓碑上的几个字去诠释一样,没经历过的,无法说的清好与坏。
刘光天对待父母没有耐心,对工作没有上进心,对人情世故没有包容心,可在精神上,他还觉得应该靠近组织,不能被抛弃和边缘化。
即便这个组织刚刚批评了他,可内心的无助和彷徨才是他最怕的东西。
“我真的,我……”
刘光天又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哭诉道:“我们家,我,都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
“我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我可是坚决拥护组织的!”
他也是说着说着有了自信,重新站起身对着张国祁解释道:“我听到上面的消息,备受鼓舞,坚决拥护把布尔乔亚的反对堡垒一个个砸得粉碎的!”
“我们不能再吃
刘光天抹了眼泪,把他能判断的,不是很忌讳的话都说了出来,结合他自身的艰苦条件,对着张国祁控诉了一遍。
张国祁点了点头,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你父亲以前也是厂里的工人,是积极支持组织的”。
“是的啊!”
刘光天哭着声音说道:“我的心是好的,可这个‘堡垒’在什么地方啊?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说这话,他又擦了擦眼泪,对着张国祁说道:“我就想了,我们不知道,那中层以上的干部和领导一定最清楚,可他们呢,只有号召,没有行动,我写的那些内容有什么错?!”
“你这么想是不对的”